當我看清李老的麵目時,我認出了他是誰:隻要是中國人,都會知道他,小學課本裏有他的事跡,凡有關於開國功臣的記錄上,都有他的照片,瘦削的矍鑠的臉頰,花白的頭發,緊抿的薄薄的嘴唇。每年國慶閱兵式上,他是老兵方陣裏坐在第一排的,喬達房在最後一排。
李老朝我略略點了點頭,領著風晨霆進了大廳邊上的一個房間,房門打開的時候,我看見了一幅巨大的國家地圖。
老王他們沒有跟進來,大廳裏隻剩下了我和郭亞楠。
郭亞楠告訴我,她在電視上看到我的新聞,因為不知道真假,很是為我擔心,然後去查了我的行程,沒想到為我工作的都是些嘴巴緊密的人,她沒辦法第一時間找到我,隻知道我的下部戲會C市開拍。
她外公家的別墅恰好位於京都經過C市的要道上,因此她去揚州廚房找了老王的婆娘,給老王帶話,說想跟風晨霆聊聊,這才安排了這次的見麵。
我有些不好意思,為自己給郭亞楠添了許多麻煩而略感不安,論地位什麼的,當是郭亞楠比我難見才是,按李老在國內的影響力,郭亞楠的家世可不是一般的顯赫。
郭亞楠為人謙和,完全沒有家世方麵的優越感,她告訴我剛剛發生的事,網絡上有人直播了抓獲那個散步謠言的王大仔的現場,隨後的審訊中,王大仔承認收了一筆神秘巨款,要求他按照台本陷害我。
我也跟郭亞楠大談心情,媒體人跟風現象特別嚴重,之前黑我時恨不得把我往死裏整,轉個彎,又有些媒體開始給我定人設,說什麼我為養父還債,被養父各種拖累,把我誇成一個悲情偉大的女演員。
我說我特別討厭人設這個東西,誰都不是完美的,誰都有缺點,我又說,我不會因為任何人的看法改變自己的行事方式。
郭亞楠聽的很是認真,末了,她問我可不可以把我剛才跟她說的這些話,刊登在她旗下的雜誌上。
我稍做思考,答應了。工作室在緊鑼密鼓的準備中,是時候為我自己代言了。
我是不喜歡麵對媒體,不喜歡麵對聚光的,不喜歡麵對無數陌生人不明真相的誇耀或者指責,不喜歡應酬,不喜歡於觥籌交錯中得到資源。
但現在,所有的不喜歡,都要試著喜歡。
成功需要努力更需要勇氣,隻要我們勇敢一點,想辦法去克服生活中遇到的各種困難,告訴自己沒有退路,必須往前,會發現沒有超越不了的困難,沒有做不成的事。
門開了,風晨霆跟在李老身後出來。
“小楠,你要好好招待你的客人哈,喬家丫頭,我老人家就不參和你們年輕人事,我想借你的晨霆去下盤棋,成不?”
我的臉一燙,貓叫般地說了聲,“嗯。”從未有人在我麵前,用長輩的口氣說著如此調皮的言語,就好像……風晨霆是我的一樣。
風晨霆樂嗬嗬地跟著李老去樓上。
郭亞楠招呼著我,去參觀她給我安排的房間,坐在客房陽台的小沙發上,呼吸這山裏帶著樹木青草氣息的紅旗。
我們講起了那一日的航班換乘。我說她要是早點說出換航班給補上錢的打算,也不用那麼著急了。
郭亞楠笑了笑,語氣輕淡地說了一句,“那一趟的航班上有重要的人,為了保護那人的安全,我不能隨便換個人。”
我是震驚的,回憶來回憶去,卻根本沒發現那日航行中有什麼獨特的人物。
或許是前幾日累極,又或許是心態完全放鬆,那一夜我睡的特別酣甜,整夜無夢。醒來下樓時,隻見風晨霆一個人坐在餐桌上正等我,沒看見李老和郭亞楠。
早餐是一杯牛奶、一片麵包、一小碟剛從地裏摘下的新鮮草莓。
“瑾兒,昨晚睡得可好?”風晨霆站起來,幫我拉開椅子,“李老臨時有事,一大早得趕回去京都,郭亞楠擔心李老身體,也跟著去了。”
“哦,”我應著,四處看了看,“老王他們呢?”
“他們在這個屋子的某個地方吧,”風晨霆說,把他碟裏的一個荷包蛋夾到我麵前的骨碟裏,“跟著李老的人都是以前他的警衛,或警衛們的後人,因此他們對李老均很是尊敬。”
看著也是,不過相對風老爺子,我比較喜歡李老。
當然,這話是不能說的,人無論再親厚,話總是不能隨意說。你肆無忌憚評價一個人的生活方式的時候,你一定不超過二十五歲。
成長就是自愛適當的場合說一些該說的話,把不該說的放在肚子裏,自己慢慢消化掉。
上車前,我問了距離,然後跟保鏢們換了一輛越野車坐著,風晨霆有些不願意,但還是順了我,我知道他的不滿,在房車裏他可以肆意禽獸我。
我不想承認也不不能放任自己心裏對他的刻骨眷戀,換車是因為我必須清醒,我告訴自己不能沉淪在他的溫柔鄉裏,那樣的我會無法獨立。
風晨霆顯然也察覺到我情緒上的微妙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