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停在我們的樓層,門打開,我們麵麵相覷,誰都不肯先出去。
然後,楚言之按下關閉鍵,“不試試怎麼知道。”
胡麗從我掌下掙脫,掏出手機,化亮屏幕,22點14分。
“會不會有點晚了?”
胡麗麵露擔憂,小聲嘀咕著,來這裏前,風晨霆交代她,如果我沒有夜戲,晚上就待在酒店不要出去。
我摟住胡麗的肩膀,“沒事,風晨霆不在這裏,現在也沒有韓冰沒有火羽,隻要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哈啾。”說著說著,我突然打了一個噴嚏,莫名的,感覺後背冷颼颼,我下意識的扭頭看了看,除了冰冷的鋼板,啥都沒有。
大概是做了太久乖乖女,這偶爾壞一回,不怎麼安心。
為了安全起見,大胖和楚言之坐他們的車走,我和胡麗自己步行去,店不遠,步行也就不到二十分鍾,等我和胡麗到的時候,正看見楚言之和大胖坐在窗戶位置。
我邊過去,邊示意大胖把窗簾拉上。
還不等我坐下,大胖就開了口,有點鬱悶,“想點雞排,老板說沒有了,但既然來了,就隨便點了幾份小點心。”
我笑了笑,道,“我去看看。”
我拍拍胡麗的肩膀,她還掛著心,麵色不太好。
當香噴噴的雞排上桌的時候,我成功收獲了兩個迷弟。
確切的說是加了一個大胖。
楚言之本就是我的迷弟。
“這家店的雞排沿用的是食物本身的味道,用新鮮番茄取代了番茄醬,純正自製的黑胡椒粉,還有你們看,雞排腿骨剔除的幹淨刀法完美,洋蔥切的非常非常細,你們能吃出有洋蔥嗎?還有這裏麵的配料,用的都是老板親自挑選的最新鮮材料……”
胡麗的不快早就被雞排的香味驅散,開始繪聲繪色地給他們講解,這丫頭平日口才一般,但就是有本事把普普通通的食物形容得讓人流口水,更何況是本身就極具特色的私家秘製雞排。
期間,楚言之聊的全是我。
楚言之熟悉我演過的每一部戲的角色,隻要有名字,他都可以叫的出來,甚至還知道我幾個可以窺得到背影的群演戲份。
知道自己被人關注是一回事,但如果對方此刻就在自己麵前,告訴你,他在你毫無察覺的時候關注你,而且他比你自己更清楚你演藝道路上的成長軌跡。
在楚言之說出他進娛樂圈就是為了我的時候,我激動的差點說出以身相許這種混話。
我趕忙用冰水凍結住自己的口。
六歲那年,我的母親帶我旅遊,把我“忘記”在一個加油站,之所以加引號,是因為我長大後我才知道,不是母親忘記了,是她有心遺棄。她要和父親離婚,他們兩為了各自以後的新生活不受影響,誰都不要我。
盡管我自己不承認,但事實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我是他們生下來不要的孩子,是這個世界上多出來的那一個。
這種念頭折磨著我的少女時代,在很多個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絕望,絕望到想任自己墮落,墮到深淵墮到地獄,墮到沒有人類生存的地方,墮到沒有我自主意識存在的角落。
我用碎玻璃劃破過手腕,也把養父母家裏用剩下的農藥灌進過肚子,也跳過村裏的池塘,但閻王爺也不要我……
我在生命邊緣遇見胡麗,是她激勵我繼續活下來,我不需要用作踐自己去成全別人的卑劣,沒有他們,我一樣可以過得好。
然而現在,我忽然知道世上還有一個人如此看重我,在我完全不知道他的時候,他一直在為了接近我在努力。
這種感覺無關虛榮。
我看著楚言之,慢慢地想,我一直用冷漠裝飾自卑,用忙碌減少恐懼,我不敢敞開心扉交朋友,我怕別人沾染上我的不祥,更怕在得到後失去。
每有想接近的人,我就告誡自己,沒有得到,就不會失去。
於是,我拍了不少劇,接觸了不少人,卻一直孑然一人。
於是我和胡麗相依為命,我沒有朋友,也不讓胡麗接觸外界的人,冠冕堂皇的理由是為她著想,但真實的原因是我擔心她有朝一日會離開我……誰也不知道我有多需要三兩朋友,特別特別需要!
我不說話不是我大牌,是我擔心說話會得罪人。
我不應酬不是我清高,是我無法應付在一群人當中的孤單。
這些沒人懂。
楚言之或許也不懂。
我也不需要他懂。
隻要我沉默的時候,他在說,隻要我冷漠的時候,他在笑……
我端起檸檬水杯,“楚言之,你願意和我做朋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