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蛋若是不來,做不進窯,掙不著錢,掘進隊嘩啦了。這可愁煞了隊長二狗,對他軟硬兼施,都不管用。沒著兒,才捎話給他媳婦桂花,叫她過來勸勸。
桂花以為虎蛋出事了?要不是結婚欠下外債,誰還舍得叫個沒度完蜜月的男人去挖煤呀!她整整折騰了一宿,待她從炕上爬起來,已是滿屋陽光,白白亮亮的。桂花怔怔地看著那張結婚照,發現虎蛋那雙濃眉大眼衝著她憨憨地笑呢!她扭過頭,秀眼裏竟溢出了濕濕的東西。
“喲!看照片呢?”桂花回首一看,原來表嫂臘梅站在眼前。她笑盈盈地說:“咋的了,是不是想虎蛋了,依我看,你也該看看他了,別叫哪個女孩給他拐跑了!”桂花反詰道:“我可不像你,表哥去哪裏你就追到哪裏,差不離把他拴在你身上。”“喲!我知道你沉不住氣了,心是不是早就飛到虎蛋那裏?”刹時,桂花俏臉飛起了兩朵紅霞。
桂花發現虎蛋正聽著張國榮的《想你》的曲子看著桂花的靚照呢!她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一把搶過照片,砸了那台收音機。她竟鼻涕一把淚一把數落起來:“我盼你在外頭多掙幾個,你可倒好,到這享受來了……”一群下夜班的漢子看到了這個場麵,有些疑惑不解,虎蛋眼珠一轉,來個就坡下驢,“嘿嘿!她,她是我媳婦桂花,給我送衣服來了!”
漢子們的眼睛被桂花給黏住了,羞得桂花局促不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時不時扯著虎蛋衣襟。虎蛋衝漢子們做了個鬼臉,對桂花說:“走,我帶你到小飯館吃點飯!”
虎蛋點了幾個菜,要了一瓶二鍋頭,小兩口邊吃邊嘮。
“到底是咋回事,你怎麼不上班呀!”桂花冷冷地問。
虎蛋呷了一口酒,不好意思地說:“我胃病犯了,吃不下東西,想歇幾天!”他睥睨了桂花一眼,闊臉頓時生動起來。
“幹了半年,我沒見你一個子兒,是不是都喝酒了?還是……”
“哪裏?哪裏?”虎蛋心裏有些不忿,忙從兜裏掏出一個存款折來,“你看看,這是10000元,去了還饑荒,還夠買一台屁驢子。”
“是那活兒太累太危險?”
虎蛋直搖頭,湊近桂花身邊,咬著她耳朵說:“都不是。我就想回家。”虎蛋話中有話,但又不肯明說,臉紅得像關公。
桂花戳著虎蛋的額頭說:“虧你是個爺們兒,離開老婆就活不了!”
一句話把虎蛋逗樂了,他狠勁攥著桂花的手,本想衝她額頭親一口,再看看就餐的人射來了一束束異樣的目光,他反倒羞嗒嗒的。
桂花是個聰明的女人,她了一眼虎蛋,說:“你倒說痛快話呀,到底回家去,還是在這裏幹?”
虎蛋深情地瞅了瞅妻子,他真想說,你留在我身邊吧,我受不了那份寂寞。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太陽落山了,今晚桂花到哪裏住呀!獨身宿舍,沒有閑屋;進城住店,又舍不得花錢,虎蛋有些左右犯難了,好不容易夫妻團圓一次,仍過牛朗織女生活呀!
虎蛋和桂花從酒館出來,與風風火火的老隊長二狗撞個滿懷。二狗擦著汗水說:“你媳婦來了,也不言一聲,是不是沒地方住呀!”
二狗死乞百列把他倆拽到他的家。
這天晚上,月亮偷偷鑽進他們屋,竊聽小兩口悄悄話,“唉!還想回家嗎?”桂花用試探的口吻問。
虎蛋狠勁抱住桂花,咧著大嘴,嘿嘿直樂。
突然,桂花推開虎蛋,好像想起什麼事似的,俏臉陰得可怕,指著虎蛋的鼻子說:“那天,你看哪個女人的照片?”
“還有誰呀?”
“你外頭有女人了吧!”桂花陰陽怪氣的,當人不讓。這下子,可惹腦了虎蛋,他從本本裏找出那張照片,猛地擲給了桂花。
頓時,桂花眼睛鮮亮起來,她緊緊抱住了虎蛋,嘴裏連說了兩個“沒出息”!
第二天,虎蛋又去下井了。二狗猛的一拍腦門,哎喲,這幫農民工也有七情六欲,他總算弄明白虎蛋不想上班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