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案牘勞神呀,案牘勞神呀!”隆慮侯指著自己發黑的眼眶向妹妹訴苦——看看,看看,次兄多可憐!成天給皇帝舅舅扛活,嚴重缺睡眠啊。好容易找著機會補個覺,好妹妹你忍心給攪和了?
凝視親親兄長滿麵掩不去的倦容,阿嬌的心——軟了。
疊巴疊巴彈弓收好,嬌嬌翁主手指偏殿,意思是問:‘樹上睡……多不舒服?阿兄還是去偏殿睡吧!’
“否,否……”陳蛟腦袋晃得象波浪鼓一樣:“偏殿,非三公不敢入寢呀!”
別有意味地打量隆慮侯次兄好幾個來回,阿嬌瞪圓了一雙鳳眼,小臉上盡是誇張:‘哇!我怎麼不知道……阿兄你是如此……循規蹈矩之人??’
陳蛟“嘿嘿”一樂,一邊縮回樹陰深處,一邊嘀嘀咕咕為自己辯解:“阿嬌,子非魚,焉知魚之不樂?”
‘什麼呀?應該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吧!’仰臉端詳端詳重又變得毫無破綻的桂花樹,阿嬌又有趣又好笑:‘亂篡改!!’
‘阿兄真好玩,有事沒事喜歡跑樹上呆著,還藏起來不讓人找見……搞不懂怎麼想的!’
放棄掉逮兄長陪自己的念頭,深明大義的阿嬌翁主決定返回東廂。
‘時間不短了。皇帝舅舅的國務會,差不多……該開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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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嬌很失望!
轉一圈回來,大臣們依舊喋喋不休,完全沒有結束的意思。天知道這次的日朝國事會,要進行到什麼時候。
嬌嬌翁主瞅瞅沙漏的刻度值,頗有些無奈地返回書閣,找胡亥做伴兒。
書閣裏的排排架子上,放滿了一摞摞木簡和竹簡。任由胖兔子在四周蹦躂,百無聊賴的館陶翁主陳嬌靠坐在一支大簡架旁,撈過卷木簡,展開閱讀。
看不多久,就煩了。
嬌嬌翁主隨手將卷冊塞到腦後當枕頭,躺在兩個書架間的漆木地板上,閉上眼睛假寐。
陽光透過薄紗糊的內窗,溫情脈脈地照在漢室貴女的身上……暖洋洋的好不愜意。隨著時間的推移,‘假’寐漸有——弄——假——成——真之勢。
胖胡亥不甘冷落,擠過來用圓圓的鼻頭去頂小主人的肩胛。小貴女輕笑兩聲,幹脆圈了寵物兔一起睡——無所事事的下午,不睡中覺還幹什麼呢?
夏天到了,宣室殿內散熱用的冰塊供應充足。天子經常逗留的書閣地位重要,更是放了好些個大冰塊降溫。這樣的室溫,清醒時自然感覺舒爽;但睡著之後,尤其,是在沒任何家具或紡織品阻隔保溫的木地板上入睡之後……
‘好像……嗯,有些冷啊……’睡意濃濃地館陶翁主微微動動,眉頭輕顰:‘怎麼感到冷了呢?宦官冰塊加太多了吧……’
沒一會兒,長公主的女兒就翻了兩次身,將懷裏的兔子摟緊些:‘還好有胡亥!籲,呀,腳上涼涼……’
迷迷糊糊的阿嬌翁主,輾轉反側,睡得相當不踏實:
●太多了,冰塊放太多了。胸腹還好,腿上腳上涼涼……●
●是不是該換個地方睡哪?哎呀,換來換去……好討厭!人家想睡,不想動啦!●
●先將就將就吧!睡熟了就不冷了……還好有胡亥……●
●涼涼呃……不舒服!要不……還是起來??●
……
●咦?好像……不那麼冷了。●
●阿吳送來被子?阿吳辦事就是周到,輕手輕腳都不吵我睡覺!嘻嘻……●
●暖暖,暖暖,好安心好舒服哦!睡啦,睡啦……●
……
●嗯,阿吳送來被子上的味道……好熟悉哦!和阿大衣服上的感覺一個樣,一樣……●
‘阿大?阿大!’館陶翁主猛地睜開眼,抬頭往身上看去。
哪有什麼被子?
從頭蓋到腳的,明明是一領長長的男式裾袍。
玄色,暗紋,錦緞為緣,點綴米粒珍珠,若隱若現的蛟躍龍騰——是件如假包換的‘龍’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