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踏雲頂上的天下第一(1 / 3)

“我去那裏的原因,就是要成為天下第一。”

是的,當我不顧家人的反對,拿起行李離開家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這個。而母親坐在桌前淚流滿麵,一言不發,隻是在不住地撫摸著父親地靈牌。當人用盡方法阻止一件事情發生,但是卻發現是徒勞的時候,能做的隻有沉默。

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門,一陣秋風從我耳邊掃過,帶給我母親最後的一句話:“當了天下第一,之後還能做什麼?”

秋風有趣的地方在於,它還帶著盛夏的溫度,卻透著寒冬的凜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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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在世的時候,總是拿著一本破舊的書,躲在他的屋子裏讀著。相對於母親整天操持著那幾近敗落的家業,父親給我的感覺才是一個大家閨秀,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隻是在那裏抱著那本破書讀著,時不時用手在空中劃著。我母親總是跟他開玩笑說這是在“繡空氣”,而父親總是對母親的笑話嗤之以鼻,就像他對待街坊鄰居的閑話一樣。

就是這個原因,我的玩伴一度認為我沒有爸爸,而我曾認為我的父親是個啞巴,因為我從來不敢靠近他,而且他也不跟我說話,事實上他跟我母親說話的次數也很少。我沒有爸爸這個謠言在我的玩伴之間迅速傳開,孩子的天真使他們不會掩藏對別人的輕視,因此我在我的玩伴之中地位極低,甚至低於另一個真正沒有爸爸的孩子。這點令我很不爽,有一次我跟他們發生了爭執,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打架,其原因不是他們那子虛烏有的嘲笑,僅僅是我在我的小團體裏受到了不公的待遇。

五個孩子把我圍起來,而且我那時候也不是特別強壯,看上去沒有絲毫的優勢。但是我卻把他們打得落荒而逃,甚至把那個最壯的孩子給打暈了。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會這樣,有些不知所措,哭著跑回了家,把事情的原委講給了正在指揮著一群人搬家具的母親。母親聽後,不安地看了看父親呆著的房間,隨後跟劉媽小聲說了些什麼,便出去了。

母親回來的時候,我正在那間沒了家具的空屋子裏亂跑,礙人的家具沒了,我也是自由了許多,把我闖的禍也拋在腦後。母親走進屋子裏,把我叫到跟前,說:“明天有個先生會來教你讀書,你就別跟那些孩子玩了。”

不知是因為父親的原因,我總是對讀書沒有任何好感,那位先生看起來比我父親年輕,但是舉止間透著古板讓我受不了,而且每次翻開書本,父親佝僂著身子坐在床上看那本破書的情景便浮現在腦海,我也不由得把手在空中像父親那樣劃著,先生每次看到我這樣都要打我,可每次都抓不到我那隻在空中比劃的手,隻好抓住另一隻手打我,雖然不疼,但是也覺得不好受。

?父親一直不知道我跟別的孩子打架的事情,可能是因為母親怕他知道了生氣,就沒告訴他,雖然我沒有跟我父親說過幾次話,但是我是很懼怕他的,所以很感激母親的做法。但自從那位先生來到我們家之後,我就再也顧不得我父親是否知道了那件事了。我的行為受到了約束,這讓習慣了了到處撒野的我十分地不好受。我恨透了那位先生,也恨透了我的母親,是她把那位先生請回了家。

?我對那位先生的怨恨終於在幾年後爆發了,讀了這麼多年聖賢書的我,並沒有從中學到分毫,反而脾氣越來越大。那天所發生的的一切我已經不知道了,隻記得我一掌拍飛了先生,他破門飛出了院子,滿嘴是血地躺在院子裏一動不動。聞聲跑出來的劉媽見狀癱坐在地上尖叫著,緊接著母親也跑了出來,看到地上的屍體,迅速地把我拽進了房裏鎖上不讓我出來。

?在我母親關門的一瞬間,我看到我父親站在他的房門口,死死地盯著我,滿臉的興奮,不像是父親的眼神,反而像看到至寶一般。而我對於父親這樣的眼神,沒有絲毫的厭惡,反而非常地興奮。

?我知道,父親不討厭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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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父親跟母親大吵了一架,那是我聽到父親說話最多的一次,什麼內容我不知道,然而從父親那即興奮又顯得不耐煩的聲音跟母親那憤怒的呼喊,我知道他們爭吵的話題,就是關於我。

?怒吼聲,爭吵聲,摔打聲,哭泣聲,歎氣聲,整整響了一夜,他們的房門也隨著沉默跟微微泛白的天空而打開。但是出乎我的意料的是,走出來的人,竟然是我的父親!

?他打開了鎖住我的門,沒有看我,隻是說了句:“跟我走。”

?我遠遠地跟在他的後麵,看到了父親手裏的它。它用布包裹著,長長的,細細的,充滿了神秘感。很奇怪的是,本應該對父親的行為感興趣的我,竟然對他手裏的這個東西感興趣,忘記了方向,忘記了父親的身影,隻是死死地盯著它。

?我們來到了祠堂裏,這裏除了母親每天來打掃之外,他人極少來到這裏,而我在先生到我家裏授課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這裏。這裏的一切都沒有變:肅穆的裝飾,若有若無的青煙,新鮮的貢品,跟回憶裏的一模一樣,隻不過多了披頭散發的父親。父親指了指這個祠堂裏那唯一一個靈位,說:“讀一下上麵寫的是什麼?”

?我仔細看了看上麵的字,認認真真地說道:“天下第一萬劍閣閣主馮不破之靈位”。

“他是你爺爺。”父親理了理散亂的頭發,看著爺爺的靈位,滿眼的崇敬,繼續說:“他是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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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家第十四天後的傍晚,我來到了鍛寶群嶺,夕陽躲在延綿不絕的山峰後麵,把山峰的陰影壓在我的臉上。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壯觀的景象,我手中的它顫抖地告訴我,這就是我要找的地方。

?遠處一個老農從挑著擔子向我走來,我上前問道:“請問絕嶺峰踏雲頂怎麼走?”

?他抬頭看看我,一臉的疑惑,問:“去幹什麼?”

?“學藝!”

?“那你跟我來吧,今天進去太晚了,還是明天一早再走吧。”老農看也沒看我一眼,邊走邊說。

?我本不想跟著他,可不知為何,看著他的背影感覺十分地親切,外加考慮到已經吃光的幹糧,我還是跟著他走到他家裏。

?他們家很普通,跟我沿途看到的人家差不多,簡單卻夠用。看著屋頂徐徐升起的炊煙,我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這時候從屋裏走出一個老婦,看著那個農夫和我,說:“又來一個?”

?農夫搖了搖頭,擺手叫我進屋,說:“進來坐,一會兒就要吃飯了。”

?飯桌上的食物雖然不豐盛,但是對於這十多天風餐露宿的我來說,已經算是山珍海味。在我不顧體麵掃蕩完桌上的飯菜之後,才想起我還有問題要問他,對正在嘬著煙鬥的老農說:“請問......”

?“明天趕路你得早起,早點睡吧。”

?我躺在屋內的床上,入冬夜晚的寒冷與被子的溫度顯得格格不入。燈光順著門縫透了進來,時不時有人影閃過,二人依舊在忙碌著。屋外的秋風刮著幹燥的落葉發出沙沙的響聲,聽不清屋外二人在討論什麼,這種景象讓我覺得很陌生,可我總是感覺這個情景是我應得的。甚至我想永遠都這樣下去。

他們有兒子嗎?

如果我在這裏幫他們幹活的話,他們會接納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