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課程改革的推進有盲目冒進的傾向
課程改革是一項極其複雜而艱巨的工作,不但需要理論上的充分準備、政策上的周密安排、實踐上的科學探索,更需要一定的時間作保證。課程改革又是一項嚴密的科學實驗,而且是隻許成功不許失敗的科學實驗。因此,課程改革隻能循序漸進,最忌盲目冒進。但是課改之初,在各級各類培訓中,幾乎所有的專家都采用了據說叫做“大腦風暴法”的培訓方法,為所有參加培訓的人進行所謂的“洗腦”。他們理想地認為,通過這樣的方法,就可以使受訓者很快地、完全拋棄原有的一切舊觀念,就像給電腦安裝軟件一樣,迅速裝入一整套全新的理念。試想,人的大腦中儲存的知識信息真的可以在一夜之間洗掉嗎?可惜,人腦畢竟不是電腦,原有的信息不可能一下子刪掉,新的信息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接受。也可能在接受培訓結束的那一瞬,他們堅信自己原有的理念的確是錯誤的,堅信專家們的理念是絕對的真理。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實踐,他們發現原有的理念未必都是錯的,專家們的理念也未必都是真理。這也就是課程改革為什麼在實踐一段時間之後才出現了那麼多問題的原因所在。
這次課程改革在推進過程中有一句口號叫做“行政推動,專家引領”。其中“行政推動”的一個重要標誌就是,自上而下,各級課改領導小組的組長都由主管教育的行政領導擔任。這在我國課程改革的曆史上的確是第一次,有它不可低估的優越性和無法替代的積極作用,也著實讓一線的實驗老師很激動了一陣子。有點像美國國會頒布“小學生閱讀計劃”的意味,讓人覺得政府的確是重視教育的。但是“行政推動”的另一個重要標誌卻有悖教育科學和規律的嫌疑,成為人們詬病課程改革的一個把柄。那便是按行政區域,整縣整縣地進入新課程,而且鼓勵大家爭先恐後地進入。短短兩三年時間,很多地區整地市、甚至整省都進入了新課程。不少地區還是小學和初中同時進入的。明顯出現了盲目冒進的傾向。
五、教材編寫有倉促上陣的嫌疑
不容否認的事實是,教材是教師組織教學的主要依據和藍圖。所以,每次課程改革之初,課程專家們對教材的編寫都十分重視。一般都是組織全國一流的課程專家來編寫,並且要反複征求中小學教師們的意見後才確定實驗教材,先在一個小的範圍內組織實驗,然後再逐步擴大實驗範圍。一般都要進行一至兩輪,也就是3―6年的時間。期間要廣泛征求意見,反複修訂,最後才在全國範圍內推廣使用。
而新一輪基礎教育課程改革,無論是課程標準的研發,還是教材的編寫,都略顯倉促。尤其是教材編寫,為了提倡一綱多本,教材編寫按照競標的方式完全以市場運作模式來進行。各出版社、師範院校、教研單位,誰都可以組織人力編寫教材,最終隻要通過專家組的評估審核,就可以投入使用。這樣做的好處是速度快,效率高。由於市場經濟的利益驅動,各教材編寫單位都幾乎在一兩年內拿出了教材。但是,難免有良莠不齊的問題。盡管各家編寫教材的依據都是課程標準,但是,各人對課標的理解和把握難免有分歧,編寫出來的教材勢必各有長短,各有優劣。盡管說教材的選用權在基層,但是省級實驗區進入課改的時候,國家審批出版的教材並不多,可供選擇的餘地是很有限的,很多學科隻有一種,即使不滿意也必須選用。因此,一些教材盡管編寫者在編寫過程中下了很大工夫,也努力理解和貫徹了課標精神,但是在內容選擇上,仍然存在著比較明顯的地域局限。更為突出的問題是,地方選用的各科教材大都不是出自一個出版社(因為到目前為止,好像沒有一家出版社的整套教材通過審批的),這樣一來,新課程教學中學科知識不配套的問題就顯得尤為突出。
更為突出的問題是,由於各出版社之間的不正當競爭,也由於利益驅動的原因,說是教材的選用權在基層,實際上最基層的教師、教研員並沒有這個權利,選用哪個出版社的教材還是某些有權力的領導說了算。和過去所不同的是,領導的意誌還要通過教師和教研員的口說出來,實在是可笑、可悲!最為典型的例子就是某出版社的英語教材,在一些地市使用一年後,幾乎所有的英語教師都反映不好,意見逐級反映上去後,第二年、第三年還是該出版社的教材。隻是從上麵發下來出版社的一紙傳真,草草解釋了以下教材的編寫意圖、體例,等等。言外之意,基層的教師水平低,還沒有完全吃透教材。有什麼辦法呢?這就是現實!
可能專家們認為“教材始終隻是個例子”,“教師隻是用教材教,而不是教教材”,這些觀點都對。但是如前所述,過高地估計了基層教師獨立設計課程的能力。尤其是忽視了我國教育數千年來的傳統是教教材的現實,這種傳統現實的徹底改變需要假以時日,而且不是一朝一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