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昨日去秋凝殿祭奠過母後了。”晚膳時分，劉旭再次來到了仙瑤殿。
本想起身離席的沈夢暄，聽到這話，卻隻是默然的坐在了那裏，繼續吃著碗裏的飯菜。雖然，她知道如今的劉旭早已不是當初她認識的那個齊王了，但不管怎麼說，淑妃的死，的確給了他很大的打擊。
“多吃點，太醫說，你最近要多補補身子。”見沈夢暄再沒說一句趕他走的話，劉旭起身將一個雞腿夾到了沈夢暄的碗裏。
“多謝皇上體恤，昨日，臣妾去太後宮中吊唁，卻不由得想起她臨終前的那番話，隻覺得心中淒涼無比。想來，如今太後娘娘的在天之靈，也不得安息吧。”記起昨日素心說過的話，又想起今早在禦花園閑逛時，看到一個被宮人抬走的宮女死屍，沈夢暄終是忍不住開了口。
“去了一趟秋凝殿，怎麼也勾起你的一番傷感來了？”聽到沈夢暄這話，劉旭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記得太後娘娘臨終前說過，此生她最大的幸福，便是有幸侍奉在先帝身側。如今，她才剛去，放眼這宮中，當初侍奉先帝的舊人，無論妃嬪也好，宮人也罷，卻都已經去的去，死的死了。想來，若是先帝在天有靈，如何能夠安息？若是先帝魂魄不安，太後娘娘的在天之靈又如何能安息？” 沈夢暄也放下了碗筷，緩緩道。
“夠了！如今，朕不過是小懲大誡，他們就不得安靈了？那當初母後在時，他們那樣百般的欺辱母後和年幼的朕，他們的良心就過得去了？就隻準他們以強淩弱，就不許朕伸張正義，一雪前恥嗎？”仿佛多日來的委屈和難過在這一刹那找到了出口，劉旭站起身來憤怒道，說到最後，眼眶卻已紅了。
“那日，城樓上，淑妃娘娘便已說過，過往的種種都已過去了，她從未真正怨恨過誰，即便如今皇上在宮中大開殺戒，一切也已於事無補了。” 沈夢暄站起身來，猶豫片刻，卻仍是取過袖中的絲帕，拭去劉旭眼角溢出的淚滴，將他再次拉回到了桌旁坐下。他們彼此，畢竟是曾經的同病相憐，也算是朋友一場。
“那是母後她寬容大度，朕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被沈夢暄拉著再次坐下了，劉旭話語中的戾氣雖然少了幾分，但眼中的仇恨之色依舊揮之不去。
“就算你現在殺光了所有人，當初你和淑妃娘娘所受的屈辱就能一筆抹去嗎？難道你如今滿手沾滿仇人的鮮血，淑妃娘娘就能活過來嗎？” 沈夢暄再也忍不住，站起身來，大聲反問道。說到最後，眼中卻隱隱有了淚水。
“我知道，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生母親死在麵前，卻無能為力，那是一種怎樣撕心裂肺的感受。因為當初，當初也是在那樣一個漆黑的夜裏，我也親眼目睹我的親生父母被人殺死在血泊中。”沈夢暄的眼裏再次湧出大滴的淚珠，伸手推開劉旭欲上前幫她拭淚的右手，她含淚笑著繼續道：“即便在那之後，我又再次被人賣到了青樓，甚至，甚至再次失去了相依為命的奶娘，可我還是活了過來，而且，如今還好好的活在這世上。因為我知道，我爹娘就在天上看著我，他們一定不希望他們的女兒就那樣從此一闋不振，忍氣吞聲。相反，他們還等著我將來有一天去給他們平冤昭雪，去還他們，也還沈府滿門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