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惠見他這麼正式,忙放下碗筷。
“士聰,什麼事兒?你盡管說。”她看著他,隱約覺得一定是什麼比較重大的事兒。
“我從今日起,改名換姓了。”李士聰則輕描淡寫低著頭邊吃邊說。
他不敢抬起頭來說,她怕楚惠知道他改用了她的姓時會生氣,會責怪他沒有事先和她說清楚。
“啊?李大哥改名換性啦?改的什麼名姓?”冬梅急忙問道。
楚惠沒作聲,她知道改名換姓對於一個大男人來說,是多麼痛苦的決定。
意味著從今往後原先的自己已經不複存在了,今後活在這個世上的是另一個人、是別人。
“李叔叔快說說,你改什麼名兒了?”連瑞卿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他一個小毛娃子,不懂得改名換姓是一個大男人最難忍受的事兒。
李士聰看著低頭的楚惠,心裏一陣心疼,他知道她一定是在自責,自責自己連累了他。
可他真的從來不覺得是楚惠連累了他,台灣不去也罷,他雖然父母已經不在世了,但他並不想離開故土。
對他來說,無論有無楚惠在這邊都一樣,或許他都會在登機前最後關頭突發借口留下不走。
“我從今日開始,叫楚世淙!”他怕大家不知道是什麼字,用手指蘸著茶水在桌上寫著。
楚惠一聽,心裏更加難過了。
“嫂子,咱們幾個今後就是一家人,你雖然年紀比我小,但是在這個家中你最大,我就改用你的姓了。”李士聰看著楚惠說。
這麼解釋一番,相信楚惠心裏會好受許多。
果然,楚惠抬起了頭,眼圈是紅的,聲音有些哽咽:“挺好,挺好,聽著還是象‘士聰’,不用改口。”
“那我今後就喊你‘士聰哥’。”冬梅也明白楚惠心中的苦,也明白李士聰改名的無奈,連忙附和著說。
“那我呢?我今後幹李叔叔什麼?”瑞卿歪著小腦袋問道。
“你就叫......”楚惠邊說邊沉思。
“那你就叫我舅舅吧。”李士聰知道自己這一生與楚惠無緣,隻不過是自己內心暗戀她罷了。
這個念頭他隻能埋葬在心底,永遠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如今既然已經改為與她同姓,那麼她名下的孩子喊自己為“舅舅”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兒。
而且,最主要的是,這樣可以讓楚惠今後不必太生分、太客氣對他。
“對對,喊‘舅舅’。”楚惠強忍著快要湧出來的眼淚說。
她知道李士聰處處都在為自己著想,內心特別感激他,這一路走來若是沒有他,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活下去。
“士聰......吃飯吧,多吃點兒。”楚惠的聲音很輕,很無力。
第二天一早,楚惠和冬梅就起來煮稀飯。
半鬥米、一升黃豆、一升紅豆、兩個不知道方了多久的老南瓜,這些都是昨天街坊們送的。
一向心高氣傲的楚惠,麵對這陌生之地這麼多熱心的街坊,流了下感動的淚水。
但是她不能不接受,家裏四口人一粒米也沒有,這些至少能解決他們眼下的無米之急。
冬梅切了半個南瓜,刮去硬硬的一層皮兒,把南瓜切成塊兒倒進鍋裏就著一小碗米一起煮。
等一鍋南瓜粥煮好之後,打開鍋蓋,撒上一點兒鹽巴,就是一鍋美味的南瓜粥,不用菜也能吃飽。
李士聰一邊吃、一邊誇讚,說這是他所吃過的最好吃的南瓜粥了。
聽得楚惠鼻子酸酸的。
當初李士聰追隨在他們老丁家的時候,哪裏受過這等苦日子?
“嫂子,你怎麼了?”李士聰停下吃了一半的粥來問。
“沒什麼,好吃,這粥的確好吃。”楚惠趕緊掩飾著。
“嫂子又在為咱們隻能吃南瓜粥自責?”李士聰放下碗筷。
“嫂子,今後你不必自責了,咱們四個人不同姓卻能走到一家來,成為一家人,這是多好的緣分呀?”
“如今我想明白了,過去盡管咱們過著舒適的日子,吃著精細的山珍海味,但是日子都沒有咱們現在這麼舒心。”
“咱們現在雖然連吃的都成問題,隨時都將麵臨饑餓,但是我相信,咱們一定能過得比原先強,你們信嗎?”
冬梅聽了,放下筷子不解地問道:“為什麼?原先不愁吃穿住,怎麼就不比現在強了?”
“你們聽啊,我給你們講講,今日我算是見識了,那些幹部對待平民百姓真是太和藹可親了。”
“我們那個幹部大家喊他老薑,對待我們就跟自家兄弟似的,說句實話,原先連我自己對待平民都挺傲慢,更別說其他的長官了。”
“而且,我昨天轉悠了整座城的大小街道,到處都是井然有序,街道幹淨整潔,人們放心大膽地在街頭隨意走。”
“嫂子,你是知道的,原先咱們在老家時,街上的老百姓哪有心情悠閑地走啊?我算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