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侵略中國的年代裏,老百姓上街都是戰戰兢兢、畏畏縮縮的。
抗戰勝利後,老百姓也沒有誰敢鬥膽象如今這麼的在街上有說有笑的走。
那些年月裏,街上兵痞橫行,小老百姓躲都來不及。
如今好了,到處欣欣向榮,隻是不知道這樣的景象是暫時的、還是長久的。
自從南昌機場帶著楚惠和冬梅逃回撫州、到現在一路逃到福建,李士聰眼裏看到的一切,確實和從前不一樣了。
但是,他這個畢業於黃埔的軍人,一時半會兒還是接受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他所擁護的一切,已經被他曾經對立的一切給替代了。
這是他在夜深人靜之時,會眼眶濕潤的原因,這是他心中的一個痛。
令他不得不妥協說服自己的理由隻有四個字:成王敗寇。
他雖然不服,但是表麵上隻得認了。
他的內心依舊在等待,那一點點的火苗依舊還沒有熄滅,隻要有一口氣在,他就會繼續等待下去,等待他等的人們回來。
他半天的功夫,幾乎已經走遍了全城的大街小巷。
這座小城比撫州小得多,但是街道更加寬闊些、簡單些,巷子也沒有那麼長、那麼深幽。
走到有一群人的地方,有一輛大卡車停著,周圍擠滿了人。
人的好奇心驅使,李士聰擠上前去看。
原來是一大車的糧食到了,聽他們議論大概是周邊各個鄉下湊起來的,這個地方是城裏的糧食囤放點,大家都是來搬運糧食進倉庫的。
要有人記錄才行,張三搬了多少、李四搬了多少,最後才好結賬算錢。
隻是這裏沒有一個人能記錄明白,大家都目不識丁,好不容易拉來一個據說是上過幾天學堂的,可是好多人的名字他寫不清楚。
所以才導致搬運的人越擠越多,那個記錄的人越記越慢、越忙。
“哎哎哎,大家別擠別擠,慢慢來,一個一個來!”記賬的邊上有一個幹部模樣的人在大聲維護著秩序。
“薑幹部,你不是幹部嘛?你一定讀過書,你記吧,會快一些。”人群中有人出主意。
“哎呀呀,你們這不是取笑我嘛?咱們街坊幾十年了,你們還不知道我連墨汁都沒舔過。”老薑嘻嘻笑道。
“那你都當上幹部了,你怎麼能不識字呀?”大家哄笑起來,又有人打趣道。
“你這話問對了,咱們年輕時不是碰著該死的年月不好嘛?那個時候誰家的孩子能讀得上書?對不對?”老薑是個忠厚老實的人,絲毫不會冤枉大家是嘲笑他。
他知道這些街坊們不會嘲笑他,他能當上這糧食囤放點的幹部,也是憑自己的本事上來的,不是非要識字才行。
“哈哈哈......老薑,我們開玩笑逗你呢,說真的,這事兒還真的要找一個文化人來幹,不然你看,太慢了。”搬運工人們說道。
“好,你們當中還有沒有識字兒的呀?如果有就毛遂自薦過來,我去上麵給你登記下來,從今後就可以在這兒捧鐵飯碗了!”老薑無奈,隻得再朝人群中大喊。
人群中搬運工人居多,但是圍觀看熱鬧的閑人也不少。
老薑知道,這裏麵說不定就站了個文化人呢?不吼一吼誰知道呀?
李士聰站在人群外圍聽了內心衝動起來。
他很想舉手上前去,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有文化這事兒,他一手楷書寫的,當年還被校長獎勵過。
他還明白槍打出頭鳥的道理,尤其在這個小城市,有點兒文化已經相當拔尖,你再來個文化還不是一般好的,定會特別招人注目。
可是,眼下若是不抓緊找份活幹,家裏的三個人就得麵臨挨餓。
他是大男人,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一心想要保護的女人挨餓,比被尖刀剜心還痛。
沒轍了,隻能先試一試再說,何況那個老薑說了,或許就此捧上了鐵飯碗,那就不愁沒錢買米買油了。
雖然沒有想真要捧一輩子這碗,但是眼下就必須得有份牢靠的活不是?
他把心一橫,舉高了手,口中高聲說道:“薑幹部,我認得幾個字兒?我可以嗎?”
正失望不已的老薑,突然聽得一個響亮的聲音,連忙看了過去。
隻見是一個長相英俊的後生,看著的確文質彬彬,但是那濃眉大眼之間無形中透出一股子豪氣,看著就不是平凡人。
“好,就你了!你走過來!”老薑打量完,伸手指向李士聰說。
李士聰內心頓時“砰砰砰”地跳了起來,他緊張地朝老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