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惠和肖掌櫃正說著,丁伯豪和劉媽進來了。
肖掌櫃連忙站起來,眼睛睜得老大,嘴合不攏,指著丁伯豪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
“您是......丁家的少爺?”肖掌櫃的聲音有些哽咽起來。
“是。”丁伯豪見肖掌櫃這副模樣,心中也有些不平靜起來,但他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好,好好,坐,請坐!”肖掌櫃知道這不是敘舊傷心的時候,趕緊拉著他坐下。
“回來了好,回來了好,宅子那邊兒......有無準備修繕?”肖掌櫃想說需要自己的地方盡管說。
“有,已經修了兩個多月了,快好了。”丁伯豪答道。
“好好,我抽個空過去瞅瞅。”說完這話,肖掌櫃就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低著頭,兩手搓著。
劉媽見大家都不自在地坐著,忙打岔:“肖掌櫃,您不是說要叫保人嗎?我們找來丁少爺做保,您找的人快到了嗎?”
“來了來了,就是隔壁的人家,我去喊來,丁少爺、太太,請稍等,我去去就回。”肖掌櫃起身出去了。
丁伯豪盯著楚惠看,她發現了,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的不悅,她有些畏懼地低下頭不敢看他。
劉媽聰明,見這情形趕緊找了個借口也走出廳去。
廳裏隻剩下丁伯豪和楚惠兩人麵對麵坐著。
“為什麼要擅自作主在外麵買宅子?”他此時已忘了自己的身份,完全是一種很親密的責備的口吻。
“我......我不想住在那裏麵。”她小聲地說,仿佛做錯了事的孩子。
“不想住那兒,那你能住哪兒?住這兒?你這是算什麼?你無論住哪兒你都是花家的姨太太,你能擺脫得了?”
他不想讓別人聽見,壓低聲音,語氣很嚴厲。
“......”楚惠沒話了。
他說得對,自己就是住到天涯海角,也還是花家的姨太太。
她的臉上帶著苦笑起來,沒想到自己現在做夢都想擺脫的地方,卻因為這名份而擺脫不了。
她也有想過“離婚”這個時髦的洋名詞兒,她在上海和那些太太小姐們打交道時常常聽到這詞兒。
她讀書時也知道前朝的末代皇帝也離過婚,還是人家妃子文秀先提的離婚,請律師團交由法院判離。
她隻能在內心暗暗佩服那位妃子的勇氣,但是自己卻沒有這樣的膽量說這兩個字。
就算有那膽量和勇氣,她也請不起律師、也折騰不起時間,她可不想成為萬眾矚目、受人指指點點的對象。
因此,她以為搬住來住是最好的。
“你自己想想,就算你搬出來了,他若要來找你,你怎麼拒絕?你以什麼身份拒絕?”丁伯豪沉著臉。
楚惠終於想明白了,自己多日來心裏的不安竟然就是這事兒,此時被他全給說穿了,她的心裏倒好受了起來。
有一種雲開月明的感覺,她鼓起勇氣抬起頭,問:“那那......那我要怎麼辦才好?”
她就是想擺脫花家,她欠花家的,她用領養花士昌流落在外的骨肉的方式來還,這樣自己就是一身輕鬆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