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璦從前有一頭長發及腰,遠山眉,大眼睛瓜子臉,雖然不是豔麗的美,卻同樣驚豔。這一點,自從淩琮再一次認識安璦暖的時候便已經意識到了,所以危機感自然強烈。安璦暖也喜歡淩琮,淩琮生的極好看,是阿暖的鳳眼小少年。阿暖在此後的歲月裏遇到過很多很多好看的男子,不論是溫柔的藍眸帥哥還是霸氣的鐵血男兒,在安暖的眼中,遠遠比不上她心中的小少年,此生嗜愛,也不過如此。
淩琮在一開始談不上有多喜歡小璦,隻是當他看到那雙眉眼的時候,生出了專屬於他的溫柔。十四歲那年的你,是我最渴望珍惜的你,那時還不曾擁有,所以渴望珍惜。猝不及防,你已笑容淺淺,生根發芽。所以那時,他說,安璦暖,幸會。
小愛決定要去剪頭發的時候已經快要開學,瞞著思賢與思齊,不過是希望他們不要多花錢罷了,小璦摸了摸自己遮住眼睛的劉海,決意剪短些,於是就去了附近的一家理發店。小璦在門前猶豫好久有沒有被人打劫的風險,最終還是推門進去,“歡迎光……”陰影裏,淩琮抱胸站在牆角,眉眼邪肆飛揚,卻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止住。“我,剪頭發。”小璦支吾,眉眼低垂,訴不盡的溫暖,淩琮眉眼間那一絲尖銳不知怎的融化,側了側身,低聲道:“進來吧。”
小璦飛快地看了淩琮一眼,又低下頭。“過來,又不是老虎==”淩琮噗呲一聲笑了,把安璦暖拽到跟前。看了她一會兒,抿抿嘴:“躺下。”“哦。”“水燙嗎?”“不燙。”但是很涼,小璦眨眨眼,不說話。“泡泡進眼睛裏了嗎?”“沒有。”指尖穿過被打濕的青絲,安璦暖忽然有了恍惚的感覺,從前還在江南時,常來上香的阿婆曾與她說,長發是夫君綰的,絳唇是夫君點的,青黛自然也是夫君描的。阿婆說這話時眉眼裏溫柔繾綣,好像她已不是耄耋之年的老人,而是豆蔻少女。小璦那時候不懂,為什麼這樣的神色會出現在她身上,她已然失去丈夫快要六十年了,然而,眉眼溫然,恰似當初。
“起來。”頭發被人包好,安璦暖坐了起來,鳳眼小少年,就那樣站在陰影裏,不動也不笑,安璦暖皺了皺眉,伸手想要把他從陰影裏拉出來,然而指尖如蔥,卻還是在半空中訕訕地縮了回來,她沒有資格,也沒有理由去做這件事。然而淩琮好像明白,順從的跨出一步,眉眼燦爛,陽光好像都比以往美上千百倍,是因為在那人的臉上吧?小璦想。
安璦暖跟著淩琮走到椅子前做好,姿勢端正像個小學生。淩琮卻站在她對麵看了她很久,半晌,歎了一口氣:“不要剪劉海了,安璦暖,留著吧。”小璦歪頭看他:“好。”他綰起她的發,遞上一枚牛仔布質地的發卡別好,鳳眼滿是淡淡的溫度。
於是乎這段理發之旅就在吹完頭發之後結束了,淩琮眼神柔軟了些,伸手,笑的三月桃花開:“乖,給錢,十五。”“哦。”小璦顫顫巍巍的掏出包裏的十五塊錢,雖說安家財大氣粗,可是吧,淩琮同學,我怎麼覺著你想打劫呢?小璦看了一眼笑意融融的淩琮,還是把錢遞了過去,小聲糯糯開口:“謝謝。”淩琮頓了一下,“不用謝。”說罷轉過身去,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笑了:“安思荷要是欺負你,你還是來這裏找我。”小璦奇怪,為什麼她一定要被安思荷欺負?但還是不忍失去小少年的笑容,點點頭道:“好呢。”然而不幸勝過有幸,淩琮,一語中的,比起十年似乎是不久之後,便有滿臉是淚的小少女找上門來。然而,那些事,皆是後話了。
淩琮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垂眸輕笑,抬手嗅著指尖屬於她的發香。小璦走在不遠處,憶起少年邪肆的眉眼。皆是那年,遇到傾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