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天以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餘靖覺得於瑋突然安靜了下來，耳邊幾乎不太能聽到那種不得不熟悉的聒噪了。
有點反常。
星期二下午，班主任例會，餘靖一如既往地提了學習資料，走上講台。兩節課的時間並不長，他還是習慣性地頻頻向於瑋的方向張望，隻是，再看不到那人嬉皮笑臉的樣子，或者說……於瑋不再對他嬉皮笑臉。不知為何，意識到這一點，餘靖心裏竟有些微的不自在。
習慣的力量，是不是太大了。
餘靖正伏在講桌上心不在焉，冷不丁聽到外麵走廊傳來一聲尖銳的口哨。那聲音雖然響亮，聽上去倒是沒有什麼惡意，好像隻是很純粹地打聲招呼。餘靖眼珠轉了轉，現在各班的老師都在階梯教室開會，隻有紀主任在巡班。在這種舉樓都如此安靜的情況下，一聲口哨是足以把紀主任引過來的。一旦被那個噴火暴龍逮住，可不是好玩的。
餘靖輕聲咳了一下，抬起眼睛把全班掃了一遍，目光順勢就穿過玻璃窗溜到走廊上去了。
嗬，原來是歐陽。
那就不奇怪了。
這個人，可以算得上城星中學一個特殊的存在。歐陽初三那年，隨著公幹的老爸遷過來，轉進這所學校。他的家庭背景硬氣得很，所謂官宦世家，大概就是指歐家這樣的家族。歐陽作為歐家這一代的獨子，相當難得地沒有沾染紈絝子弟的諸多惡習，除了做事有點隨性，另外就是他腦袋上那惹眼的金發。餘靖清楚地記得，歐陽第一次走進城星大門的那天，剛好是周一，全校師生都規規矩矩地站在操場上對五星紅旗行注目禮，餘靖作為執勤生站在他們班級的最後排，臉上的表情是一等一的莊嚴肅穆，如果忽略掉他那雙不老實地轉來轉去的眼睛。然後，他看見一輛嶄新的黑色轎車無聲無息地停在校門口，一個高大挺拔的男生頂著一頭亮麗的金發，從車上下來，尾隨著一位西裝筆挺，身材略微發福的中年男人進了辦公樓。
歐陽很快就成了全校女生心中的白馬王子。唉，長相英俊打扮高貴運動出色再加上成績嚇死人的高，這種男生在一片青蔥嫩綠掐得出水的菜苗地裏，簡直就是那唯一一棵長得比較飽滿的大白菜，滿足了青春期女孩子們的所有幻想。這麼優秀的條件，歐陽想低調點都難。他在學業上的天賦也似乎是與生俱來，幾乎不必費什麼力氣就可以持續占據榜首的位置。學校領導極力栽培他，希望他能成為城星有史以來第一位中考市狀元，哪兒舍得責怪他半句，再加上厚實的家庭基礎，對他的某些行為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餘靖比他低兩級，也就是說，歐陽現在是畢業班的學生。真不知道這麼緊張的時候，他為什麼還能悠哉遊哉地在教學樓裏亂晃。乍眼看去，分明跟痞子沒兩樣嘛。
是不是天才都是這麼好命？唉，上帝太不公平了。
一瞬間，白晃晃的什麼東西在眼前一閃而過，餘靖猛地回過神來，窗外哪裏還有半個人影？他嘴角有點抽搐，剛才那一排白亮亮的，該不會是歐大天才的牙齒吧！
當天傍晚，餘班長遭遇了有生以來最慘烈的一次打架鬥毆事件。
確切地說，他餘靖被人打了。剛跟海鵬他們三個揮手拜拜，一幫打扮得不三不四的少年就突然把他推到牆上。不知誰嚎了一句“姓餘的，今兒哥幾個要你好看！”一群人不由分說掄起拳頭就開打。餘靖壓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招惹了這幾個小流氓，怔愣的一瞬間已經挨了幾下重的，怒火噌地一下就上來了。別看餘靖瞧起來身無幾兩肉，從小到大背著爹媽打過的架卻不少，經驗還是有的。幾個回合下來，居然沒讓對方討到許多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