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態動蕩,宣城偏北,也不是久留之地。

李白一家早已離開了宣城,在廬山屏風疊度過了幾個月的隱居生活。

對於肅宗和永王之間的一些摩擦,也許隻有他們自己心知肚明,至少李白是一無所知。

他隻知道永王奉旨南下,配合北方軍隊,南北夾擊,共殲叛賊,現已抵達了潯陽。

偶爾下山看看,隻見那潯陽江上,舳艫千裏,旌旗蔽空,都是永王的舟師,將士們個個精神抖擻,仿佛對戰事誌在必得。

李白暗忖:如今安史亂軍南下,猶如晉末五胡亂華,李氏家族戒備如此,卻不免輕敵,安史軍又不可小覷,莫非又要天下大亂?

直到一天傍晚,一個身穿軍官製服的軍爺牽著兩匹高頭戰馬,一路打聽下來到了李白的茅舍前。

不知這位軍官是見過李白還是憑著直覺一眼認出李白,一看到坐在內堂的李白立即恭恭敬敬地向李白施禮,道:“永王得知翰林公隱居在廬山五老峰,特地派遣我來,請翰林公一道下山。”“翰林公?”李白笑了笑,“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讓太白先生做翰林當真屈才,此番若能隨我下山,永王一定好生相待。”

李白心裏一動,隨即又笑了笑,道:“我在這山中住習慣了,不想多事。”

“出師平亂是經國之大事,永王知道太白先生有濟世之才,不過是英雄未到用武之時,難道您真的想埋沒草野?我連戰馬都給您牽來了!”

李白抿了一口酒,半晌,還是搖了搖頭。

那人急道:“還是希望太白先生能夠好生考慮一下,畢竟此事於您來說也是機會!”

李白不語。

那人不好再三地懇求,歎著氣告辭走了。

和來的時候一樣,此人牽著兩匹馬,漸行漸遠。

李白看著他的背影,心中頗覺不忍。

李白沒想到故人韋子春會上山前來拜訪。韋子春是李白在長安待詔翰林時結交的一位朋友。而此時,韋子春已經在永王的麾下做事了。

故人一見,相互間當然就有著說不完的話,而韋子春很快就直奔主題,心想說服李白下山:“永王禮待臣士,頗懂用人用兵之術。此次打算兵分兩路,路沿運河直趨河南,收複東京;一路跨遼海直搗叛賊幽燕老巢。”

李白聽得極為仔細,並且邊聽邊想:果然周全。他不禁大聲讚歎:“看來這次真的是必勝無疑了。”

韋子春便趁熱打鐵,拿出了永王的親筆信,信中口吻極親切,還將李白比做謝安,道:“謝公不出,奈蒼生何?”李白的心狂跳起來:難道當真是臥龍出馬之時?

此時宗氏夫人急了,她寧願與丈夫過著貧賤夫婦的生活,也不願讓丈夫蹚朝政這一趟渾水。

她走出來,徑自將桌上的酒碗換成了兩杯茶,拜過韋子春,道:“恕我無禮,韋大人,永王的信任與提拔我們夫妻倆深表感謝,隻是太白歸隱已久,早已看破塵世,不想再涉及朝政之事,更何況他也年老,體弱多病,隻怕出山輔佐殿下反倒給殿下添麻煩。”

李白也連忙委婉推辭道:“我已是山林道士一個,原先雖懷有一身的報國之誌,但如今已疏懶成性,且年過半百,恐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

韋子春聽到李白委婉的語氣,心中有數了一一畢竟長安時期和李白也相處較久,脾氣稟性也算了解。

其實李白何嚐沒有"三顧茅廬"的情結呢,如果永王真的有誠意,此次邀請不成,下次一定還會有人前來的。

果不其然,沒幾天後,韋子春又出現在李白的家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