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桃花,灼灼其華。當屬人間六月,早過了桃花花期,卻正是曼陀羅花開時節。
淇水河畔生著一棵四海八荒之內最為繁盛的曼陀羅樹。紮根幾十萬年,曆經多少風霜,多少日曬,仍仍傲立挺拔在那裏。
嫦曦最喜歡在這個時節站在淇水河邊,感受著風吹落片片嬌小玲瓏的花瓣輕撫麵龐的觸感。她本不該是這個世界的人,無緣無故被牽扯進來,現在卻要代與自己毫無相幹的人去頂罪。
邵陽遠遠地站在那裏,看著她。她是整個東海唯一一個真心對待嫦曦的人,她懂得她受的苦。有時候,身邊隻要有這樣一個人,足矣。
幾天前,九重天下來一位男子,東海水君紫辜喚他一聲靖逸神君。這位神君似乎來者並不太善。是日,嫦曦和瓔珞二姐妹也殿中。
紫辜水君恭恭敬敬地迎上去跪下,嫦曦覺得奇怪,水君氣傲,除了這那九重天上的天君,她還沒見水君恭恭敬敬跪過誰。
老水君一臉哭腔,看得嫦曦想要發笑。“天君明察,本君與人魚一族並未有一絲一毫的勾結!”
人魚一族生在東海之東,是現在這四海八荒之內敢明著與天族叫板的一族之一。
九重天雖然說著不會幹涉這些小族的族內諸事,實卻恨的牙根癢癢,恨不得早一日把這些地方收服了,做這名副其實不帶一毫吹噓的天地共主。
靖逸神君麵色絲毫不為所動,掙脫開被東海水君死死扯住的寬袖,在麵前一揮,一字一句道“屬下奉命行事,如今證據確鑿,水君有什麼話,還是隨了小仙去九重天那玄明恭華天上的淩霄寶殿親自與天君講吧。”說完轉身要走。
東海水君之妻初月娘娘提著裙擺跑上去,淚眼婆娑地懇求那靖逸神君,請求同去。
嫦曦冷笑幾聲,她不曾想這種女人竟也有低頭求人的時候。那靖逸神君被她煩的無法,隻得帶著兩人一同上了九重天。
一旁適才一副柔弱優雅樣子的瓔珞轉臉看著嫦曦,一副看著下賤奴婢的樣子。不,比看著下賤奴婢的樣子,還要多上幾分厭惡“我看妹妹你是許久沒看過戲了,如今這出本不該是戲的戲,你卻看得津津有味。”
嫦曦瞥她一眼,沒有應她的話。起身準備離開。瓔珞絲毫不肯罷休“你別忘了,你隻是個和浠畫一樣的低賤野種!”
嫦曦頓了頓腳步,可終還是沒有回頭,徑直離開大殿。
她當然曉得浠畫是誰。那是她的娘親,被初月和瓔珞母女二人所害。浠畫本是魔族的公主,被指婚給了東海水君。可浠畫看上的卻是個凡人,實打實的凡人。二人兩情相悅,有了孩子。這孩子就是現在的嫦曦。東海水君思慕浠畫公主,對於她與一個凡人有了孩子這件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準她把孩子生下來,也答應幫她瞞下這件事。
世事總是難料,這件事終還是讓初月知了去。
那年初夏,曼陀羅花開得格外繁盛,有如被鮮血染過一般。
一身華服的初月趁水君不在闖進浠畫的寢殿,“浠畫妹妹好興致,這曼陀羅花枝折的甚好。”
浠畫微微一笑,彎出一雙月牙般的眼睛“花開堪折直需折。姐姐若是喜歡,妹妹一會兒就去幫姐姐折上一枝,送到姐姐殿裏。”
在這水晶宮中,浠畫偏似是蓮花般的存在著。避開妃嬪間的勾心鬥角,她也清淨些。
水君喜歡的正正是她這份冰清玉潔。後宮濃妝豔抹的女人看多了,偶爾出來這麼一朵清新秀氣的,想讓人不動心怕是也難。
初月就恨在這裏,她是西海水君最疼愛的妹妹,明明身份地位相貌種種都在浠畫這個魔族公主之上,卻始終得不到水君青睞。
她細長的眼睛也一眯“那,我就在紅樓裏恭候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