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隔著眼鏡片看歪著頭等他問話的姑娘,也笑起來一臉的褶子,“諸葛王妃是吧,你做的印章我看過,很有神采。”
諸葛王妃點點頭,接受了這隱形的馬屁,用力將修長的手指叉起來捏的啪啪響,柔和的嗓音配合著這稍顯粗魯的動作,慢悠悠的響起來,“承蒙您誇獎了,這也是老天爺看得起,給了個吃飯的手藝。”
“你的雕刻手法好像自成一派,是跟誰學的?”
諸葛王妃對老頭印象挺好的,覺得他說話不傷人,“上學的時候跟學校門口文具店老板學的,我是他的開山大弟子,他就是我這派的開山祖師爺。”
老頭笑了,“那你很有天分啊,自己能摸索出一條路,找個好老師教教,成就肯定不限於此,怎麼又去打球了?”
“錯,”諸葛王妃豎起食指,輕輕來回搖著,“我是先學的打球,後來看刻章好玩,才跟人學了兩天。寫字刻章這種手藝活,你看著順眼就是好,如果沒眼緣也就是塊平常的石頭。玩著打發打發時間還可以,專門學不值當,也沒打球有意思。”
“恩,有道理,”老頭頷首表示同意,“你這手上的火泡是刻章磨出來的?”
諸葛王妃端詳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上麵有幾個紅印子還沒消下去,“老先生您眼神可真好。不過刻章磨不了這麼厲害,是給朋友做件小玩意兒的時候留的。”
“手是女人的門麵,這都不知道麼。站沒站相,坐沒坐相,一看就少人教導。”白頭發老太太不知道什麼時候把頭扭過來,開口就是不好聽的。
諸葛王妃也不是好脾氣,直接頂了回去,順便還奉送兩個大白眼,“手長在我身上,關你什麼事兒。”
老太太立馬怒了,吊捎眉立起來,“你就是這麼跟老人家說話的,還有沒有老少尊卑。”
老頭趕緊安撫老太太,諸葛王妃看人急了,終於找到了撤退的借口,“我錯了,跟您道歉。老先生,我這人不會說話,就不跟您聊了。”
老頭還想說話,但諸葛王妃已經開門下車,還弓著腰來了段臨別贈言,“說實在的,老先生,就我這手藝,真不值當您單獨跑一趟。北京城裏會刻章的,刻的好的不隻我一個,看您這一身的氣派,就知道不是平常人。何必非要跟我這麼個孤苦無依的小姑娘擰巴呢,您說是不是。我先走了,不送啊。”說完一拱手,鬆鬆垮垮的轉身告辭。
本來以為這事兒到此為止,誰知第二天宋強又來了,那個叫程硯山的老頭還是覺得她的手藝好,寧願花二十萬讓她做枚私人印章,還留話讓她不要著急慢慢來,什麼時候交工都行。
諸葛王妃看著手裏的銀行卡,不相信世界上有這種冤大頭,將信將疑的在附近的atm上查詢了一遍,還真有這麼多的錢。這得多缺心眼才幹出這事兒啊,昨天老頭挺有條理的,不會睡一覺就變成老年癡呆了吧。
諸葛王妃按留下的電話號碼撥回去,聽了滿耳朵老爺子對她手藝的擊節讚歎,最重要的是,她確定了老夫婦是有錢沒處花的主兒。“有錢人的想法真是不可理喻啊,”諸葛王妃終於把心放到了肚子裏,順便讚歎自己新年一開局就交好運,吃了破五餃子後,忍著心痛,趕在上班前一天,去法源寺捐了兩百大元的香火錢。
卡裏熱乎乎的二十萬轉天大部分就進了肖倩的口袋,諸葛王妃無債一身輕,這輩子最大的心事沒了,飄飄然之餘,把自己剩餘不多的家底兒全取出來,一張一張的鋪在桌子上端詳了大半天,從內心深處確認自己有錢了。心滿意足之後突覺腹內空空,幹脆大手筆的去樓下小餐館要了兩個菜,順便還去超市提了瓶老酒回家。
關於那天晚上的記憶,諸葛王妃很模糊,不過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卻是李峰的上衣扣子。
“哎吆,終於睜開眼了,以後可別喝酒了,真是愁死人了。”李峰活動活動僵硬的身體,皺著眉頭抱怨。
諸葛王妃看了他一眼,注意力全被地上紅彤彤的老頭票吸引住了。她一邊貓著腰撿鈔票一邊質問李峰,“你怎麼又在我家過夜?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