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長??(1 / 2)

序幕

更夫打著哈欠打著更慢慢消失在深巷的夜幕裏,三更天。

這一帶地處兩國交界,本就人煙稀少,此時此分更是一片死寂。月影疏落。打更的聲音若是要仔細聽,它還仍然是在小村裏回蕩著的。

一聲清脆的啼哭打破了所有的寂靜,樹杈上的烏鴉聒噪地叫了一聲,悻悻地飛走了,仿佛是那充滿生氣的啼哭壞了它的興致。這世間,哭也是有分別的。

空氣中濃鬱的殺氣消散而去,血腥氣卻仍然重的嗆人。

慕容郅手中的劍透著寒光,他抬手,將劍身上沾染的血擦拭幹淨,收劍入鞘。他所在的屋子內外,橫七豎八躺倒著十來具黑衣人屍體,無一不被一劍封喉。他沉默地站在床前,看著穩婆把一個看上去皺巴巴的嬰孩用棉衣裹了起來,那嬰孩啼哭了一陣此時也安靜了下來。

“回大爺……是個女娃……”穩婆被周遭場麵嚇得不輕,聲音還在顫抖。麵前這個男人一身淩厲的殺氣,怕是自己一不小心說錯了話命也給搭上了。

慕容郅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麵色越發和善,他擱下手中的劍,從穩婆手中抱過孩子。這孩子興許是因不足月出生,皮膚看上去薄若蟬翼。尚未睜開雙眼的孩子嘴裏隻發出一些嚶嚶咿咿的聲音,卻不知抱著她的這雙手方才奪去了十幾條性命。

生與死,往往都是一起來的。

那些人的死,才能換你的安寧。

“這孩子……跟師妹你,是很像。”慕容郅突然笑道,抬頭看向床榻上的女子。

床榻上的女子虛弱地一笑,毫無血色的雙唇微張,“師兄……你……咳……說笑呢,咳咳……”

慕容郅側抱著孩子,對著女子,溫柔一笑,“你自己瞧了便知道。”

穩婆倒也一愣,沒想到這麼個殺人不眨眼的人也能露出這種笑容,她便趁此機會道:“大爺,那……小的的酬勞……”話未說完,穩婆隻覺眼前金光一閃,手中多了幾片金葉子,她頓時覺得今晚也算是值了。“那小的就先走了……多謝大爺!多謝姑娘啊!”說罷轉身就朝門外跑去。

剛到門外,穩婆覺得後背一涼,好似是有一陣風,待她回過神來,方才那柄奪了十幾人性命的劍正不偏不倚指著她的咽喉。劍從上的月光分外的寒亮。

這……莫不是要殺人滅口吧……穩婆渾身一顫,膽怯地看向握著自己性命的身形如同鬼魅的男子。

“你今日可曾見過我們?”慕容郅冷聲道,臉上一絲笑意也沒有。

穩婆嚇得閉上眼,連忙擺手,“小的今晚一直待在自己家中未曾出門,何曾見過!”

“你若是說出任何一個關於我們的字,我不止要割了你的喉,你全家的命也不保。”

“是是是……小的……小的絕對守口如瓶!”穩婆顫顫巍巍支支吾吾答道,待驚魂甫定再睜開眼時,眼前哪裏還有人,回身看向屋子裏,一片漆黑,連一絲呼吸聲都沒有了。

“師兄……”女子倚靠著樹,懷中的嬰兒因喝不到母乳餓得嚎啕大哭。不遠處的男子一身玄色錦袍已經被血染得髒汙不堪,但是風華未改,仍是那番軒昂氣度。

慕容郅放下手中烤魚的活走到女子身邊,“餓了嗎?烤魚再有一會兒便好了,今日身上未帶夠香料,味道比起以前定是大有差別,但……”

女子聲音嘶啞,打斷了慕容郅道:“咳……師兄,昶卿能得師兄多年照拂已是幸運,昶卿自知命不久矣,仍有一事望能托付師兄。”她疼惜地撫過懷中嬰孩,嬰孩哭累了慢慢睡了過去。

慕容郅神色冷靜,他已看出昶卿中毒已久,此時就算是有解藥也無力回天。他隻恨不能早點找到她,好為她治療,孩子也不會不足月就出生。眼前昶卿的瞳孔逐漸散大,呼吸急促,縱使師父來也回天乏術。他隻咬了咬牙,說道:“好。”

蘇昶卿疲累一笑,“昶卿與定靖之女,隻能托付師兄照拂了。昶卿不求能死後長眠於定靖身側,死後唯一願望便是長瑨能健康長大。曼陀羅花毒怕隻怕已在她體內,師兄請一定……一定……救她……”

“蘇昶卿與鳳定靖之仇,待師兄來報。長瑨性命安危,師兄縱是死也必定保她周全。”慕容郅從再無氣息的蘇昶卿手中抱過熟睡的嬰孩,隻覺得眼角一熱,竟是眼淚。

大撫國都隆城。

陰冷的大殿正中坐著身著龍袍的男子,俯視跪在階下的紫衣男子。“定彥,朕以為……你這次能有點不同。”

六王爺鳳定彥聽見皇帝這話如同被雷擊一般,渾身一顫,“啟稟皇上,老二遺孀一人在我大撫與南風國交界的煌城一處村莊裏,她懷有身孕且身中曼陀羅花毒,如何能逃過影衛的追殺……”

“真是愚蠢至極,影衛能找到她,別人就不能?”皇帝的臉色越發陰沉,一雙鳳眼裏盡是殺意。“三年前是如此,三年後亦是如此。朕如何能夠仰仗你為朕做事?朕的大撫如何能仰仗你這,了不起的,六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