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鳶上前攙扶離憂。
她慢慢朝南囑走過去,大方的將手遞出。
南囑怔了怔,他突然覺得自己的手很髒,無所適從。
他微微低下頭,生怕泄露心底的慌亂和心動。
此時,紫玉不悅的道:“人已經見過了,你且先去自己殿中休息吧!按著未國民風,女子出嫁前是不得與夫婿相見的。”
離憂唇角含笑,也不堅持,她將手縮回去,朝著南囑微微見禮。
“這邊請!”小鳶得命上前,對著南囑朝相反的方向指路。
南囑這才回過神,眼裏多了一絲落寞。雖跟著宮人往回走,卻是一步三回頭,將心丟在了這‘長惜殿’。
紫玉望著離憂,目光複雜,恍若藏有無邊的寂寥。
他幾次試著張口,許久,終於將那些話吐了出來。
“送迎定在三日後。”
“嗯。”
“你若是有什麼想要帶的便吩咐小鳶備好。”
“嗯。”
“理國環境不比這裏,你要照顧好自己。”
“嗯。”
“他若敢欺負你,你便修書告訴我,我一定不會讓他好看!”
“嗯。”
說到後來,紫玉的聲音依舊平靜,可離憂卻已經淚光點點。
她明白,從別後,怕是再無相見之日。
“你...你若想...想家了,便寫信給我。”紫玉的最後一句,卻多了許多隱晦。
離憂再也忍不住,她疾走兩步上前,抱住他痛哭:“我會的!我一定會寫信回來!不是因為想家,而是因為哥哥你。對不起,對不起...”
紫玉咬緊了唇,抱住她,緊緊的。
“哥哥...”
“別說話,憂兒。就這一次,這輩子唯一的一次...”他輕聲歎。
離憂不再說話,隻是任由他抱著,思念滿懷,寒風肅蕭。
紫玉心想,這輩子唯一的一次,讓我這樣抱著你而不是忐忑的假用哥哥的心思。
人生難得長相守,終是離別久。
三日後,和親的送迎。
那是未國有史以來最隆重的日子,恍若新帝封後。
兩個時辰後,牛馬車隊啟程。
紫玉獨身上到了宮中最高的閣樓。
他一人迎風站著,望著馬車風塵遠去。
又到了這個時刻,小時便在冬日見著母妃的屍體冰涼,繼位前又是在此時送了瑞帝進了那陵墓,而如今,就連他最想要的那一人也要親手送走。
偌大的未國皆在他的手上,可此時,他卻覺得孤寂難耐。
阿長特意在離憂的馬車上係了紅緞帶,在青一色暗沉的車隊中十分的好認。
紫玉久久站立,眼望著紅緞帶,直到眼睛酸脹,遠的再也看不見什麼。他伸手緩緩覆上自己的心口,那個地方依舊放著那張手帕,而帕中也依舊是那糾纏的青絲。
忽而又落了一場大雪,紛紛揚揚,立刻掩埋了車軲轆印,仿佛從來沒有人來過,也沒有人離開。
紫玉的唇上攀上一抹淒涼的笑,他默默的想,他心中的這個冬季,再也不會過去了...
人去心空,十多載共渡歲月,一顰一笑遠去,當時隻道,不過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