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渺依舊笑著,眸中卻有氤氳的水汽:“尚且不要說這夔牛是否真的存在。我父親當年討伐它們的時候,可是領了北沼八千妖眾,光是排布陷井就要三天的時間。且這夔牛隻有一足,所有力量皆在其上,你這一去才真是凶險。”
“這些你無需擔心,我沒有你想得那樣弱小。隻要你能等我。不!我要你等我!你必須等我!”他十分用力的攥著她的手,最後一句幾乎是怒喝出來。
傾渺愣了愣,覺得心中趟過一股暖流,雖不想這麼說,卻還是慢慢道:“夔牛生在東海,離此處即使是快行也需一日。且不管我等不等得了,那清娥的元神也是等不了的。隻有四十九日,對於她而言,一秒也晚不得。”
傾渺說完,旋即完全合上眼,想著若是提到清娥,他便不會如此不管不顧了吧!她一字一句,聲音微弱,語氣卻決然,她覺得自己在等著一個必定的結果,隻待他說出來。
“這與救你有什麼關係?她再是耽誤不得,那也沒有眼前便可救的人重要!”他蹙眉說道,實在是想不出傾渺如此分析的理由。
她忽地睜開眼,見他神色凜然,心中反而寬了下來,就連那疼痛也像緩解了兩分。
她明白他是一根筋的人,他若是真想要做,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首肯。
遂順從了他的意思,極輕的道:“嗯。我等著你,那你早些回來。”
墨逸終於清淨的笑了笑:“快天亮了。我再陪陪你。你的心脈尚且不穩,我多照看一些,你等待的時候也總歸好受點。”
她沒有回話,隻是淡淡笑了笑,權當回應。
但私心裏卻覺得,就算這麼委屈的死去了,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
這樣的一夜,她躺在他的懷裏,沒有力氣說很多話,有的時候,光是眨個眼都是極困難的事情。
時間滴答,一夜而已,與傾渺已經渡過的三千年時光來說,短得就如回首相看的一瞬間。
但是這樣的一夜,她第一次與一個男子靠得這樣近,第一次將整個生命托付於他。
她覺得他的懷抱溫暖,心跳的聲音也聽得安然,經曆過這些,兩人倏然親近起來。
前路雖然昏暗,現下卻有些行樂的感覺。
不管他能不能按約定救回她,傾渺都覺得自己很完滿,結果已經不再重要。
天剛微微亮的時候,墨逸遣來了醫館大夫。
他將一錠元寶放到他的手上,重重壓了壓:“你替我好生照顧,最多兩日,我便回來。若讓我知道你有虧待她,後果不用我明說了吧?”
醫館大夫立刻做低身子:“小的明白,您請放心!”
墨逸點了點頭,深深又望了眼床榻上的傾渺。
陽光正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心中竟驀然生出了些不舍。
微合了眼,什麼障眼法也沒使,便當著醫館大夫並他幾個家仆的麵騰了雲頭離開。
微微瞥見雲下方的人倏然都跪了下來,心想,目的已經達到。
隻有這樣,才能讓這些人因為懼怕或是崇敬而好好對待她。
他行的十分的快,從未有過的迅速。
風並著雲煙撲麵而來,刮得臉有一絲生疼。
他並不在意,東海之畔,還有些遠,隻是盼著,她一定要等到他。
傾渺,你一定要等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