盞茶功夫之後,正當花一心打定主意,喝下茶碗中最後一口茶,正欲表明想要回去的意思時。陳無雙發話了:“來人!把那引路人帶上來,怎的這些時候了還不見任何蹤影?”
花一心心中驚疑,這陳無雙是如何打算,竟將引路人由暗處轉到明處?還是這是他故意對自己的試探?心中更加覺得不可輕舉妄動了起來。
沒出多久,引路人被幾個守衛推推搡搡推了上來。看來,那黑牛口中所說“陳無雙生怕怠慢了他”這句話並不十分真切。
引路人一見到陳無雙便嚇得哆哆嗦嗦,雙膝一軟就要下跪。陳無雙卻也不攔,任他膝蓋與甲板碰撞發出清脆的“咚”的一聲。
陳無雙冷冷看了看不遠處跪著的男人,問道:“怎的還沒見到若虛群島?你不是一直都說快到了快到了?怎的現在還沒到?!”
那男人嚇得連連磕頭,聲音透出一股陰柔:“是……快到了。”
陳無雙麵色上浮出不耐,聲音冷冽:“你最好不要騙我,否則有你好看的!”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那男人尖利著聲音,連叩了幾個頭。
“嗯,那你便就在這甲板之上陪我一起等著吧。”
聽下跪男子的聲音,還真像是若虛穀中曾有過的奴隸的聲音。花一心拿了空茶碗放在唇邊以作掩飾,悄悄打量著他。似乎,這人看起來還真有那麼一點眼熟。
那男人頭也不敢抬,隻垂頭跪在那裏,顯然是對陳無雙懼極。陳無雙瞟一眼花一心,麵色微有緩和:“姑娘,你這茶碗裏茶水已經幹了……來人!給姑娘再上一碗茶。”
花一心這才放下手中茶碗,身體微微前傾,小聲道:“這人的聲音好生奇怪……他是男人還是女人?”
陳無雙哈哈大笑:“不男不女的貨色!沒了根怎麼能叫男人!”
花一心輕歎一聲:“好可憐的人……”
陳無雙這才斂了笑意,奉承道:“姑娘宅心仁厚,心地善良,無雙好生喜歡。”
花一心輕輕一笑:“多謝陳大哥美譽,其實一心不過普通女子罷了。”
“不,你一點也不普通。你在我眼中是這天底下最獨特的最美的一人。無雙從未遇見過像姑娘一般美貌的女子。”
花一心以袖掩唇一笑,心中卻道:又是這些話,每個男人都是這幾句。真真是厭煩得很!你們說著不厭,姐姐可聽著厭倦得很!
現下,是走還是不走?在陳無雙的眼皮底下結束眼前那個男人不是不能。隻是,這樣一來他們的偽裝不是全都揭穿了麼?
即便是現在回去,讓夏末來?估計也是於事無補了。她打定主意,就在此處靜靜等待時機。
突地,陳無雙聲調揚高:“怎的還不到?!”
那男子連連以頭搶地,聲音顫顫道:“回首領,快到了……快到了……”
陳無雙終於被消磨光了耐性,走上前去,立在他跟前:“你在半個時辰之前便說快到了,到此時還未到。這樣下去,該天亮了,我們這船也已經到了東琉了!”
男子戰戰兢兢:“是快到了,是快到了。”
陳無雙冷笑一聲:“是麼?我懷疑你根本就不知道若虛穀在哪裏。你這是來訛我家主子的銀子來的吧?”
“小的不敢!小的所指方向真是對的。隻是……”他遲疑了一下。
陳無雙一腳便踢了過去,原本他早已等得十分不耐,此時見他竟還遮遮掩掩,心中惱怒異常,不再克製。他怒道:“說完!”
男子忙忙爬來起來,複又跪得端正:“隻是,隻是小的也不知道為何這麼久了也不見若虛島的蹤影。小的明明是按記憶中的方向所指,並未出錯。這若虛穀好生奇怪,好生……奇怪。”說到最後,連他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了起來。
陳無雙恨得咬牙切齒:“今晚要是找不到若虛群島,上得東琉的岸,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男子複又磕了幾個頭:“小的知道,小的知道。”
“哼,知道就好!”陳無雙恨恨轉過身去,坐回座位上。
花一心用手撐著臉頰輕歎一聲:“看來,那若虛穀果真神秘。倒是沒有枉費它的傳聞。”
陳無雙恨恨不再說話,隻怒氣衝衝看著眼前跪在地上的男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花一心意識都已經開始泛起迷糊的時候,陳無雙一聲怒喝將她驚醒了。
她擦了擦眼,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趴在桌上睡了過去。此時海天交接處已露出了魚肚白。那一絲亮白正努力驅走周遭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