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跪在哥哥的靈位前,嫂子聲淚俱下得跪求於他,千萬別把自己送到官府去。想起常年臥病在床的母親,再看看跪在自己身邊才剛滿六歲的小侄兒,沈良含著淚要嫂嫂在哥哥靈位前發毒誓,定會善待老母,盡心盡力撫養幼子長大成人。
就在那天夜裏,他作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代大嫂去府衙投案自首。一切隻因當地風俗規定,凡是家裏死了人的,都要將屍身送到義莊進行屍檢,在確定了死者屬於正常死亡之後方能入殮。他做出如此巨大的犧牲,一是由於心中內疚,若不是自己常年不在家中,嫂子又怎敢下此毒手。二是為了顧全大局,母親已經經受不起任何打擊了,加上稚子無辜,他怎忍心再讓這個家變得更加支離破碎呢!
半年之後,再次回到這個寂寥冷清的小院裏,沈良是抱著將前塵往事通通忘掉,一家人平凡度日的念頭真心打算原諒大嫂當日對兄長所犯下的惡行的。可是走進裏屋,隻見屋中僅有的幾件家什全都覆上了厚厚的一層灰塵,再去別的屋裏尋找,整個家中竟然空無一人。
沈良一時嚇懵在了原地,他強迫自己忽略掉心中那陣陣強烈的不安,或許嫂子帶著母親和侄兒搬家了也說不定。或許嫂子另覓到了良人,帶著母親還有侄兒改嫁了。但是,顯然這種可能是幾乎接近於零的。就在他感到茫無頭緒之際,院門被人輕輕推開了。沈良臉上的表情在看清楚來人之後,恍如一張並不十分精致的麵具生生嵌在了肉裏。他木訥得看著朝她走來的女子,神情拘謹得說道:“你怎麼來了。”
思穎走到沈良身邊時,刻意側身站定,假裝環視著這院中的布置,其實她是不想被他見到此刻她臉上的表情。走到村頭時,明明一路上跟好的男子一閃身便不見了蹤影,思穎無奈之下隻得向村口的一位中年婦女形容了沈良的容貌,誰知她卻意外得知了一個令她現在還心生寒意的消息。
從婦人的口中,她已隱隱猜出了當日沈家兄長死亡的真正原因,但是她怎麼也想不通的是,他為何要白白替害死自己親兄長的殺人凶手頂罪呢!見到沈良呆滯的神情,再結合剛剛從那位大姐口中所得知的一切,思穎已差不多猜到了七七八八。
她忽然有種不忍心再傷害這個男人的想法,於是直接忽略掉他此刻的表情,顧左右而言他道:“你這人也真是的,大丈夫怎麼能言而無信呢!說了要以身相許的,卻一個人自己給溜了,這算什麼嘛!”
“我………,配不上你。”老半天,沈良才從口中憋出這麼一句讓思穎哭笑不得的話來。
“我可不管,這輩子我是跟定你了,所以,你別想再把我一個人丟下了。”思穎說著,竟然不知羞得跑上前去,像是宣布麵前這個高出自己許多的男人就此成為她的私屬品似得,手臂緊緊勾在了他仿佛隻剩下一層骨頭的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