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送親的隊伍便要渡船離開這裏了。臨走前,他真的很想再來看她一眼,哪怕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聽聽她的聲音也是好的。多年的隱忍,都在這一刻化為了無言的溫柔。他是真的不舍得放她遠嫁異國,不舍得讓她一個人去背負所有的責任與苦難。
原本是抱著最後的希望一試的,卻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會答應。淩韻感到安慰的同時,趕緊在旁趁熱打鐵道:“我要你回去繼承皇位,然後做一位賢明的好主,相府是我在這裏唯一的家,我要你無論何時,都要保住相府一家老小的平安,你可願答應?”
“這些我全都答應你,但是也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情。”雲麟的話讓淩韻微感詫異,正疑惑著,他已再次開口道:“我要你答應,無論發生何事,都要想盡一切辦法保護好你自己,知道我將你接回的那一天。”
雲麟眼中霸氣十足,他的心底更是寫滿了對當年皇上的恨意。當年,若不是他的無能,母妃怎會遭人陷害,無辜慘死。今日,若不是他的弱懦,淩韻怎會千裏迢迢得去和親。他在心底默默起誓,總有一天,他要建立一個世間最為強大的國家,保護所有他愛的人不受半點傷害。
“我答應你。”淩韻強忍心底的悲傷,展顏微笑著答應道。
五更天剛過,送親隊伍便浩浩蕩蕩得啟程離開了驛館。兩個時辰之後,大隊人馬終於抵達了淮水渡口。站在老舊結實的渡船上,淩韻極目遠眺洛城的繁華與巍峨,不覺間,兩行熱淚從她眼角靜靜滑落,打在腳下發白的木板上。
身後一截手臂突然伸至她的眼前,那修長的手指間拿著一方繡有鴛鴦圖案的錦帕。淩韻這才發覺自己的失態,忙背對著身後之人,用衣袖在眼角胡亂得抹了幾下,這才轉過身對著身後站著的莫懷若笑說道:“想到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回來,心中一時有些傷感,讓莫大人見笑了。”
莫懷若怔怔得望著手上的錦帕,若有所思道:“離愁別緒最是容易惹人傷感,記得內子生前也曾這麼說過。”
淩韻心中猛地一震,胸腔之內似有什麼東西被他剛才那句話給觸動了。若非死別,絕不生離,這樣的承諾隻能永遠留在她的心底最深處了。今日一別,相見難,相愛亦是難,不如從此相忘於江湖。
淩韻轉身走進船艙的那一刻,江麵上忽然飄起了鵝毛般的大雪。不消多時,遠處的地麵上已經如同鋪上了一條厚厚的白色地毯。一片白霧中,雲麟站在飄著大雪的碼頭上,凝望著漸漸遠去的船隻。
人生若隻如初見,那麼似水流年會不會繁華一點呢?當孤獨變為永恒的思念,當回憶成為永遠無法戒掉的習慣,某個人的身影也從此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上,成為一個無法抹去的記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