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菀感覺自己落入了深水裏，四周不斷的冒著氣泡，水聲很大，就在耳邊“咕嚕咕嚕”的響。她微微睜開眼睛，看到周圍盡是些綠瑩瑩的氣泡，她想伸手去抓，可是什麼也抓不到。水是墨黑的，但是有盈盈的皎潔的光線，就在她的頭頂。她努力往上竄，就這樣一直往上竄……
“姐姐。”有人在耳邊這樣叫自己，聲音很輕，就像精靈的囈語，又像豎琴被撥弄起來的音色。
小菀此刻正站在一麵鏡子前，鏡子是橢圓形的，有一人高，鏡子旁鑲嵌著繁複鏤空的花樣兒，有些返古的味道。然後小菀看到了鏡子裏麵的人，是猶如水仙花一般高雅潔淨的女子，她和自己不同，她穿著一身黑色的紗裙，而自己是從來不會穿這樣的衣服的。她瑩潤的肌膚被黑色的紗襯托得更加雪白，她臉上的表情很淡很淡，就像花瓣落入水麵激起的漣漪。她的動作也很遲緩，仿佛時間在她身上流動是緩慢的，她徐徐向著小菀走來。她漸漸笑了，如同孩子般天真單純。
“鏡芷。”小菀亦走向鏡子，最後她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穿了過去，還是鏡芷走了出來，她們最終站在了一起，兩人緊緊擁在一起，慢慢滑坐在地上。
“姐姐。”鏡芷的小手輕輕撫摸小菀的臉頰，她們太像了，外表簡直是一模一樣，但是卻又能很輕易的區分兩人，鏡芷不懂得隱藏自己的表情，而小菀卻懂得，生活在這個現實的社會，小菀的表情已經不再單純。
“鏡芷，我已經許久不見你了。”小菀想到剛剛在鄭修彬的公寓，就是鏡芷叫醒了她，否則她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鏡芷偶爾會和她在夢裏相會，但是相隔上一次已經許久了。鏡芷似乎沉睡了，小菀想，她睡了也好，不用再想起某些人，某些事。
是什麼時候知道有鏡芷的存在呢，她存在在自己身體裏的事實！大概第一次聽到鏡芷的聲音，是在媽媽死後的某一天，她輕輕的告訴自己，不要孤單，還有她陪著小菀。她的確形影不離的陪著自己，是自己最好的親人。但是小菀此後的很多年，卻一直忽視了這個最親密的影子，直到歐陽汐離開的那一天……
鏡芷的臉蹭著小菀的鬢角，她閉上眼睛，嘴唇微啟：“姐姐，很苦對嗎？”
小菀結束了回憶，她也闔上雙眼，低聲答道：“嗯，很苦。”她沒必要在鏡芷麵前偽裝，任何偽裝都是不必的，鏡芷可以一眼看穿自己。鏡芷亦是她的依靠。
“我看到修彬哥回來了，姐姐為什麼不繼續和他在一起？”
小菀歎了一口氣：“鏡芷，你不懂，既然當初我可以離開他，那麼現在也不能和他在一起，當初的理由，和現在的理由是一樣的。我們什麼都不能改變！”
“那姐姐可以忘記他嗎？”鏡芷問道。
小菀沉默了，半晌，她幽幽的答道：“不能，六年的努力，也是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