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臣嘩然，可這事也在情理之中。
想當年，南楚也不是以女為尊。隻是那第三代國君沒有子嗣，便傳位於公主。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南楚開始變了，在第四代女君雷霆手腕下，第五代、第六代女君崛起，竟是生生扭轉局麵，讓南楚成了個女尊男卑的王朝，當真是笑話！
北燕當然不會讓本國步南楚後塵。
諸臣看向長樂公主的眼中都帶著審視，但她坦坦蕩蕩，將詔書昭告天下，開始處理成帝的身後事。
諸臣這才知道，原來長樂公主已經不動聲色地掌握了宮中禁衛軍以及上京城防軍。
趙貴妃自成帝死後，便怏怏不樂。
長樂公主去看她，她原本青絲滿頭，如今卻是白了半頭。
“母妃又何苦為了這等人心傷？”
趙貴妃搖搖頭，苦笑道：“我也不知。我以為我是不傷心的。可想起他死前痛苦的樣子，我就覺得心裏難受。長樂，我過不去這道坎兒。”
說到這兒，她放聲大哭。這麼多天了，一直安安靜靜，總算是哭出來了。
長樂公主輕輕將她擁入懷中，輕聲道：“哭出來就好了。沒什麼過不去的。”韓王是她的生父，她還不是照斬不誤。沒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都會挺過去的。
“長樂……”趙貴妃泣不成聲，“我是不是……錯了……”
“沒有。”長樂公主輕輕拍著母妃的背脊，柔聲道，“先皇這般待你，你就算與二叔（韓王）有一段情又怎樣呢？”
“我……當初隻是氣不過……”趙貴妃瞠然若失，“韓王也不是什麼好人……死了好啊……”
長樂公主道：“該死的都死了，母妃要好好過自己的日子才是。”
趙貴妃怔怔不語，爽然若失，隻是眼淚止不住地流。
好一會兒，她才開口道：“長樂，你說人活一輩子，究竟是為了什麼？”
“做人上人。”長樂道。
“可那又有什麼意思？”趙貴妃淒然道，“就算隻是個普通農家婦，若是兒女繞膝，丈夫疼愛，也該是很好。”
“不。”長樂搖頭，“若做不得人上人，這輩子，你就不能開懷地笑，痛快地哭。隻有當你問鼎大位了，那時，你才是自由的。旁人忤逆你不得，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怒就怒，沒人敢說你一個不字。”
趙貴妃神情呆滯，也不知聽進去了多少。
隔日，長樂在與大臣一起商討政事，一個太監踉踉蹌蹌地跑了進來，顫聲道：“皇、皇上，太妃娘娘……薨了！”
長樂手中的狼毫啪的一聲掉了，但她沒有慌，什麼表情都沒有，讓宮人帶她去母妃的住處。
趙貴妃，該叫趙太妃了，是懸梁自盡的。
長樂眼淚都是酸意，卻是一滴淚都沒有流，咽下一口突如其來的酸楚氣，盡量用最平靜地語氣道：“太妃娘娘……隨先帝去了，葬……皇陵。”
她蹣跚地走了過去，看到母妃留了一封血書給她。
長樂隻看了一眼，便閉上了眼睛，眼淚肆意地流。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母妃心中一直有根刺。可憐母妃這輩子無非想掙得一點寵愛，到頭來，都是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