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無念見自家男人看她的眼神突然變得怪異起來,不禁問道:“夫君,你可是有什麼話要與我說?”
香久齡思索片刻,沉重地點點頭。
薑無念察覺有異,將下人都遣散,隨即關好門窗,輕聲道:“夫君請講。”
香久齡看了麵前這位相夫人一眼,眉如遠山,眼若秋水,鬢若遊雲,當真是生得極為好看,可若再細細看去,就會發現這人身上帶著一股旁人都難有的氣度——深入骨髓,即便可以掩蓋,但還是會泄露一二。
其實,他在該察覺的。香久齡暗暗想,那晚初次見麵,相夫人武功高的出奇,他就該想到,這人身份隻怕不簡單,隻是從未敢從南楚這方麵想而已。
“夫人,”香久齡終是開了口,緩緩道,“我且問你一句話,你若是不想答,可以不告訴我,但別騙我,可否?”
薑無念心下詫異,輕輕點了下頭,柔聲道:“好。”
香久齡深深吸了口氣,道:“夫人可是……南楚驍王?”
宛如一道晴天霹靂,薑無念呆愣在了當場。她是有多少年沒有在聽到“驍王”這兩個字了?那曾是她所有的榮光。
即便過去這麼多年,薑無念都覺得一切都恍如昨日,曆曆在目……
皇姐於金鑾殿上冊封她為驍王殿下,金印紫綬,自是風光無二。
皇姐說:阿念,這天下,你我共掌。
可一切不過過眼雲煙,轉瞬之間,便是皇姐執劍逼迫於她——隻不過為了一個所謂的龍紋詛咒而已。
是的。薑無念也身帶龍紋詛咒。不過,相比於自己的女兒,她這輩子實在是運氣太好,至少,她活到如今這個年歲,也從未受過這龍紋折磨。若不是看著阿嫄那般難受,薑無念從來不知,原來,龍紋詛咒是真的可以要人命。
往事如煙,再提也是枉然。薑無念淡淡一笑,輕聲道:“是又如何?不是又何如?”
這答案已經很明顯。香久齡倒吸一口涼氣,實在是想不通相玉煙當初為何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娶一個南楚的親王為妻。更何況,十四年前,南楚與北燕正勢同水火,隻怕相玉煙與驍王在戰場上都交過不少手,每回肯定是你死我活,怎麼就突然磨出男女情愛來了呢?
香久齡實在是想不通。
“夫君可是覺得困惑?”他聽得相夫人輕聲道,“你在懷疑自己當年為何會娶我?”
香久齡一怔,竟是心虛得不敢去看對方。其實,他這心頭始終是有懷疑。即便這幾日下來,處處都證明這位相夫人的確很了解他,但他還是難以完全說服自己——說自己就是相玉煙。
他委實做不到。私心裏,他還是希望自己是相玉煙。但是,如今種種,終究是別人加諸於他的,並不是他自己真真切切能記起來的東西,所以,無論如何,在他看來,多多少少都是不可信的。
他隻信自己能記住的東西。香久齡向來如此,而此刻,突然想通這一點,他雖仍沒有勇氣去看相夫人,但還是點點頭,承認道:“我的確很困惑。實在是想不出……要娶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