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心尖一顫,難受得很。昏黃的燭火之下,她看到齊王的眼中隱有淚光。
楚青鸞背對著眾人,這一瞬,眼淚驀地噴湧而出,模糊了視線。
成帝神情複雜地瞟了楚王妃一眼,又乜了眼齊王狼狽的模樣,最後目光落到了楚王身上。
“二哥,這是怎麼回事?”成帝沉聲問道。
楚王強行咽下一口腥甜,強笑道:“今晚,阿宴突然來找我切磋。我倆棋逢對手,交手越來越烈,不曾想卻嚇到了拙荊,這才鬧成這幅樣子,讓皇上見笑了。”
成帝沒有答話,目光陰沉地看向了相家世子。
相思渾身一個激靈,連忙低頭稟報道:“臣今晚陪齊王殿下來找楚王殿下切磋,沒想到會成如此這般。是臣勸諫不力,玩心太重,還請皇上責罰。”
合格的臣子就是該為皇上分憂,人家需要替罪羊的時候,你就要乖乖地送人頭,送到人家心坎裏去。
成帝滿意了,覺得這相家世子年紀雖小,但的確是個人才,遂虎著臉點頭道:“你不知輕重,的確該罰。念你年紀尚幼,此次從輕處理,罰你將《春秋繁露》抄寫百遍。”
相思跪到地上,誠惶誠恐地道:“謝皇上開恩,臣領罪!”
“既然此事隻是個誤會,大家都散了吧。”成帝意味深長地道。
淮戎愣在原地,似乎什麼都聽不見。
相思忙起身,拉了拉齊王的衣袖,低聲提醒道:“殿下,該回屋歇息了!”
“哦……”
淮戎這才醒過神來,深深看了眼楚青鸞的背影,接著在相思的拖拽下,頭也不回地走了。
狂風大作,發絲亂舞。
心亂了,人也瘋了。
廂房裏黑漆漆的。
淮戎進了屋,一下子跌坐了地上。
相思嘴唇囁嚅了幾下,什麼也沒說,轉身便要走。這種情形,她的確不適合在場,齊王需要一個人靜靜。
“別走……”
淮戎伸手拉住了她的衣擺。
相思一怔,回頭往下一看,正好與淮戎四目相對。
借著慘淡的月光,她看見淮戎麵目哀戚。
相思的心忽地顫了一下,難受,心疼。
她蹲了下來,坐到淮戎身旁,輕聲道:“我……”不走。
後麵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淮戎便把頭埋進了她的肩窩處。
肩頭很快濡濕了一片。
相思心頭悸動了一下,有些愣怔。
淮戎在哭……
相思唏噓不已,輕輕攬住對方,緘默不語。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
“相思,我是不是很沒用?”
她聽到淮戎悶聲悶氣地道。
相思搖搖頭,輕聲道:“不是。”
“可是……我救不回母妃……”
淮戎說到此處,失聲痛哭,緊緊摟著相思,仿佛握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敢鬆手,不敢放棄。
“我……怎麼……這麼沒用……”
活到十五歲,淮戎頭一次感到這般絕望無助。
“我連……自己都救不了……”
皇叔想殺他,二叔想他,天下最有權勢的人都想殺他,他該如何自保?!他又該憑什麼去保護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