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並不十分明亮，一切都在朦朦朧朧的亮光中，如同霧裏看花，如夢似幻，似真又似假。
相思垂眸看著跳躍的燭火，點頭道：“言之有理。”
暮含玉輕笑一聲，道：“你深夜前來，該不會就是為了附和我一聲吧？”
他坐到桌邊，慢條斯理地斟了杯茶，輕輕放到相思麵前。
相思手指在茶杯上摩挲了幾下，輕笑道：“當然不是。”
她轉動一下折扇，穩穩握在手中，正色道：“我來，是想請暮哥哥明日高抬貴手，不要為難長樂公主。”
暮含玉麵色微冷，道：“為何？”
相思痞笑道：“這朝中大臣近半數都支持楚王，若是把長樂公主給擠下去了，那這儲君之位由誰坐呢？”
當然是楚王——就目前形勢來看。
暮含玉斂眉思索，道：“阿嫄不看好楚王？”
相思輕搖灑金川折扇，痞笑道：“暮哥哥覺得楚王如何？”
暮含玉莞爾一笑，道：“不如何。”
相思也笑了，點頭道：“英雄所見略同。”
四大家族當然想推選一位好控製的儲君。
可這楚王憑空冒出來，直接繞過四大家族籠絡了半數朝臣，自然為四大家族所不容。
暮含玉倚在桌邊，問道：“阿嫄覺得誰合適？”
相思道：“暮哥哥心中有人選嗎？”
暮含玉輕輕笑了，促狹道：“其實，我突然覺得長樂公主還不錯。”
相思雙手環抱於胸前，哂笑道：“騙子！”
暮含玉笑了，湊到她身旁低聲道：“老實說，你不就是在幫齊王殿下拉關係嘛，還這麼端著給誰看呢？”
相思麵皮微微泛紅，道：“那你覺得齊王殿下如何？”
暮含玉想了想，表情嚴肅了起來，道：“曆代帝王都想整治世家高門，齊王殿下是個有能力的。”
言下之意，齊王不好控製。若是齊王登基，隻怕四大家族難以保全。
相思知道一時半會難以說服暮含玉支持淮戎，轉而道：“誰說我要支持齊王殿下呢？眼下，還是解決長樂公主的事兒要緊。”
暮含玉抬起手，輕輕拂動燈盞上的燭火，斂眸低聲道：“放心。”
滿朝文武大半與四大家族沾親帶故，暮家一帶頭，不少朝臣就會改口風。
相思有點餓了，拿起桌上的糕點咬了一口，道：“對了，花叔叔與樓叔叔那邊你待如何？”
暮含玉看向相思，輕笑道：“還能如何？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也即是說，不通知花家與樓家，讓這兩家明日照常彈劾長樂公主。
相思嘴裏嚼著糕點，略一思索，笑道：“還是暮哥哥想得周到。”
成帝最怕四大家族同氣連枝。
明日，若是樓、暮、花、相四家因長樂公主政見不一，繼而生了嫌隙——成帝自然是千百個願意。
換句話說，四大家族各自為陣——至少表麵上是這樣——才能消除帝王疑心，這才是保全之道。
“好啦，回去吧。”暮含玉笑道，“你也不怕吃多了積食。”
相思把最後一點糕點塞進嘴裏，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