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蜀回至劍門〔一〕
李隆基〔二〕
劍閣橫雲峻,鑾輿出狩回〔三〕。
翠屏千仞合,丹嶂五丁開〔四〕。
灌木縈旗轉,仙雲拂馬來。
乘時方在德〔五〕,嗟爾勒銘才〔六〕。
〔一〕幸蜀:到達四川,指安史之亂中到四川避難,是委婉的說法。幸,古代稱帝王到某處為幸。蜀,四川。劍門:劍門關,又名劍閣,在今四川省劍閣縣東北,得名於劍門山,是大劍山和小劍山之間的棧道,三國時諸葛亮所建,關口險峻,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說。
〔二〕李隆基(685—762):即唐玄宗,是睿宗李旦第三子。始封楚王,後為臨淄郡王。延和元年(712)即位。即位後勵精圖治,任用姚崇、宋璟為相,使唐朝經濟、政治、文化等諸多領域的發展達到了頂峰,出現了開元盛世的輝煌局麵。晚年縱情聲色,重用權臣李林甫、楊國忠,國政日非,釀成安史之亂。他是唐朝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李商隱在《馬嵬》詩中稱其“四紀為天子”。李隆基多才多藝,精通音律,工書法。《全唐詩》存詩一卷。
〔三〕鑾輿:皇帝的車駕。出狩:皇帝離開京師到外地巡守,又稱作巡守,這裏是李隆基對自己出逃的一種委婉說法。
〔四〕丹嶂:赤紅色的像屏障一樣直立的陡峭山崖。五丁:典出《水經注·沔水》:“秦惠王欲伐蜀而不知道,作五石牛,以金置尾下,言能屎金,蜀王負力,令五丁引之成道。”五丁後喻指功勳卓著的功臣名將。
〔五〕乘時方在德:《史記》中吳起說魏國的寶“在德不在險”。乘時,順應時勢。
〔六〕嗟爾:讚歎你們。一說“爾”指張載。勒銘才:稱讚隨侍大臣們有張載一樣的才華。張載,字孟陽,占籍安平武邑(今河北武邑),晉代人。曾任佐著作郎,官至中書侍郎。因逢亂世,無意繼續為官,辭歸故裏。張載高雅博學,與弟張協、張亢俱有文名,世稱“三張”。明人輯其平生著作為《張孟陽集》。張載有《劍閣銘》,其中有“興實在德,險亦難恃”。勒銘,刻石記功。
【點評】詩作於唐肅宗至德二年(757)。唐玄宗天寶十四載(755),安史之亂爆發,天寶十五載,唐玄宗入蜀避難,太子李亨在靈武即位。次年,李亨迎玄宗回京,車駕到劍門,玄宗作此詩。詩歌聯係神話傳說寫劍門的險峻,進而提出治國之道在於德政而不能依靠地勢的險峻,反映了詩人亂後對治國方略的反思。
和晉陵陸丞早春遊望〔一〕
杜審言〔二〕
獨有宦遊人,偏驚物候新〔三〕。
雲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
淑氣催黃鳥〔四〕,晴光轉綠〔五〕。
忽聞歌古調〔六〕,歸思欲沾巾。
〔一〕晉陵:縣名,昆陵郡治所,在今江蘇常州市。
〔二〕杜審言(648?—708):字必簡,祖籍襄州襄陽(今屬湖北),父親遷居鞏縣(今屬河南),晉征南將軍杜預的遠裔。鹹亨元年(670)擢進士第,曾拜著作郎,遷膳部員外郎。神龍初年流放嶺南,不久召還,任國子監主簿、修文館直學士。與李嶠、崔融、蘇味道為“文章四友”。他的詩以渾厚見長,精於律詩,尤工五律,與同時的沈佺期、宋之問齊名。他對律詩的定型做出了傑出的貢獻,由此也奠定了他在詩歌發展史中的地位。有《杜審言集》。
〔三〕偏:特別。物候:自然界顯出季節變化的現象。
〔四〕淑氣:溫暖的氣候。
〔五〕晴光:晴朗的陽光。:浮萍,蕨類植物,多年生水草,又名田字草。這裏化用江淹《詠梅人春遊》“江南二月春,東風轉綠萍”句意。
〔六〕古調:古時傳統曲調,這裏指陸丞的《早春遊望》。
【點評】詩題一作《和晉陵陸丞相早春遊望》。陸丞即陸元方,武後時曾任宰相。陸有《早春遊望》,杜審言就寫了這首和作。詩以清麗的語言描繪出江南明媚的春景,表現了宦遊在外的人對物候變化的敏銳感受,抒發了詩人深切的思鄉之情,同時稱頌了陸丞詩格調高古,富於藝術感染力。
蓬萊三殿侍宴奉敕詠終南山〔一〕
杜審言
北鬥掛城邊,南山倚殿前。
雲標金闕迥〔二〕,樹杪玉堂懸〔三〕。
半嶺通佳氣,中峰繞瑞煙。
小臣持獻壽,長此戴堯天〔四〕。
〔一〕蓬萊三殿:唐大明宮內麟德殿,《長安誌》載:“西北有麟德殿,此殿三麵,南有閣……凡內宴多於此殿。”奉敕:奉皇帝之命寫詩。終南山:在今陝西西安南。
〔二〕雲標:雲端。金闕:皇宮,指其富麗堂皇。
〔三〕玉堂:本為漢代宮殿,這裏泛指宮殿。
〔四〕戴:頭頂著,引申為生活在什麼情況下。堯天:如同堯帝時代一樣的太平盛世。語出《論語·泰伯》:“唯天為大,唯堯則之。”
【點評】詩作於唐中宗景龍三年(709)十一月十五日,時中宗誕辰,長寧公主滿月,中宗在蓬萊三殿賜宴群臣,杜審言奉命而作,當時李嶠的應製詩有“神龍見象日,仙鳳養雛年”句。詩以終南山為比較對象,寫其祥雲籠罩,然而比終南山更為高峻的卻是皇宮,即使是北鬥星也沒有它高遠,顯示出皇宮的雄偉壯麗,同時表達了詩人願世代昌寧如同帝堯時代的美好願望。
春夜別友人
陳子昂
銀燭吐清煙,金尊對綺筵〔一〕。
離堂思琴瑟〔二〕,別路繞山川〔三〕。
明月隱高樹,長河沒曉天〔四〕。
悠悠洛陽去,此會在何年。
〔一〕綺筵:豐盛的宴席。
〔二〕離堂:設宴餞別的客廳。琴瑟:指朋友宴飲之樂,典出《詩經·小雅·鹿鳴》:“我有嘉賓,鼓琴鼓瑟。”
〔三〕別路:朋友分別後踏上的路程。
〔四〕長河:銀河。
【點評】詩作於武則天垂拱四年(688)前後,詩人準備離開故鄉,前往洛陽,友人張筵為他餞行,陳子昂贈詩二首,本詩為第一首。一說作於中宗文明元年(684),詩人離蜀赴洛陽應試。詩借景抒懷,按照由內到外的次序描繪一個即將遠行的人眼中所見,抒發了詩人即將與友人分別的依依不舍,設想離別後路途的迢遞,更增加了分別時的惆悵,並表達了對重逢的期待。
長寧公主東莊侍宴
李嶠〔一〕
別業臨青甸〔二〕,鳴鑾降紫霄〔三〕。
長筵鵷鷺集〔四〕,仙管鳳凰調〔五〕。
樹接南山近〔六〕,煙含北渚遙。
承恩鹹已醉,戀賞未還鑣〔七〕。
〔一〕李嶠(644—713):字巨山,趙州讚皇(今河北讚皇)人。二十舉製策甲科進士,曆高宗、武則天、中宗、玄宗四朝,累遷給事中、吏部尚書、中書令等職。李嶠文學造詣很深,詩多詠物之作,與蘇味道合稱蘇李,又與蘇味道、崔融、杜審言並稱“文章四友”。晚年被尊為文章宿老。代表作《汾陰行》頗為時人推崇。有《李嶠集》。
〔二〕青甸:青色的郊原。
〔三〕鳴鑾:皇帝車駕上用的鈴。紫霄:本指天,此指皇宮。
〔四〕長筵:長排的宴席。鵷鷺:本為兩種鳥名,因為飛行有序,所以用來比喻百官朝見皇帝時秩序井然。
〔五〕仙管:管樂的美稱。鳳凰調:形容音調優美,像鳳凰鳴叫。
〔六〕南山:終南山。
〔七〕戀賞:流連玩賞。還鑣:返回。鑣,馬嚼子,這裏代指馬。
【點評】詩作於唐中宗景龍四年(710)四月一日,中宗幸長寧公主莊園,詩人奉命而作。這首應製詩,寫詩人隨駕到長寧公主東莊別墅宴會上的見聞感受,極盡鋪張頌揚之能事。詩一開始就把皇帝車騎到東莊比作是從天而降,將宴會音樂比為仙樂,宴會之盛大非凡,也就不言而喻。三聯描繪東莊景色氣象闊大,南山渭水盡收眼底,尾聯說明皇帝車駕流連忘返的原因。
恩賜麗正殿書院賜宴應製得林字〔一〕
張說
東壁圖書府〔二〕,西園翰墨林〔三〕。
誦詩聞國政〔四〕,講易見天心〔五〕。
位竊和羹重〔六〕,恩叨醉酒深。
載歌春興曲〔七〕,情竭為知音〔八〕。
〔一〕麗正殿書院:即麗正書院,唐玄宗開元十三年(725)建,是帝王讀書的地方。製:古代稱皇帝的命令為製。得林字:押林字韻。
〔二〕東壁:二十八星宿之一,由飛馬座和仙女座組成,古人認為它是掌管天上文章圖書的秘府,後世稱皇家藏書秘府為東壁。《晉書·天文誌上》:“東壁二星,主文章,天下圖書之秘府也。”
〔三〕西園:三國時魏國園林,曹丕、曹植與建安七子等文人多在此筵集賦詩,後世稱為西園雅集。翰墨:筆墨,這裏指文人雅士。
〔四〕詩:《詩經》。
〔五〕易:《易經》。天心:天意。
〔六〕和羹:調和羹湯,比喻宰相輔佐皇帝理政。
〔七〕載:乃,就。春興曲:充滿春意的曲子,指本詩。
〔八〕情竭:盡情。知音:知己,知遇,這裏指唐玄宗。
【點評】唐玄宗開元十三年(725)建麗正殿書院,命張說為書院使,執掌儒臣講讀經史諸事。張說在宴席上,奉唐玄宗之命作詩,得“林”字韻。詩歌通過寫麗正殿書院結構、作用,抒發了自己作為宰相監管書院的欣喜與感激,表達了自己將不辜負皇帝的厚愛竭力而為的決心。
送友人
李白
青山橫北郭〔一〕,白水繞東城〔二〕。
此地一為別,孤蓬萬裏征。
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
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三〕。
〔一〕郭:外城。古人稱城外為郭,郭外為郊,郊外為野。
〔二〕白水:清澈的河水。
〔三〕班馬:離群的馬,此指離別的馬。班,別。
【點評】詩作於唐玄宗天寶末年(約754),李白在安徽宣城與遊人贈別。一說作於唐玄宗開元二十六年(738),李白漫遊江淮。詩歌以孤蓬、浮雲作比喻,形象地寫出了遊子的孤苦無依、飄浮不定,以落日為喻,生動地寫出詩人對友人依依惜別的深情,班馬長嘶,進一步渲染了離愁別緒。
送友人入蜀
李白
見說蠶叢路〔一〕,崎嶇不易行。
山從人麵起,雲傍馬頭生。
芳樹籠秦棧〔二〕,春流繞蜀城。
升沉應已定,不必問君平〔三〕。
〔一〕見說:聽說。蠶叢:古蜀國國王,借指蜀地。
〔二〕秦棧:秦時的棧道,這裏是說棧道的古老。棧,在陡岩峭壁之上鑿岩架木,上鋪木板以通行。
〔三〕君平:漢代嚴遵,字君平,隱居成都,以占卜為生。
【點評】這首詩大約作於天寶二年(743),李白在長安送友人回四川時。這年春天,李白遊坊州,不久歸長安,適逢友人王炎入蜀,便作此詩及《劍閣賦》送之。詩中借用神話傳說,描繪了蜀山的懸崖峭壁,突出了蜀道的崎嶇和艱險,流露出李白對友人的關切之情;勸慰友人,不要對功名利祿耿耿於懷,同時用之自勉,暗寓詩人失意的牢騷。
次北固山下〔一〕
王灣〔二〕
客路青山外〔三〕,行舟綠水前。
潮平兩岸闊〔四〕,風正一帆懸。
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
鄉書何由達,歸雁洛陽邊〔五〕。
〔一〕次:到,停留。北固山:在今江蘇鎮江北,下臨長江,與焦山、金山並稱京口三山。
〔二〕王灣(693—751):洛陽人,先天年間(712—713)進士及第。開元初,為滎陽主簿。馬懷素請校正群籍,編纂《群書四部錄》,召博學之士,分部撰次,王灣在選。後又與陸紹伯等同校麗正院書,終洛陽尉。博學工詩,詩雖流傳不多,但享名甚大。
〔三〕客路:大路,旅途。
〔四〕潮平:江水高漲而又平靜。兩岸闊:一作“兩岸失”。
〔五〕歸雁:我國古代有鴻雁傳書的說法,源於《漢書·蘇武傳》。
【點評】詩題一作《江南意》。詩歌描繪出江南壯闊的美景,借鴻雁北飛抒發了客子淡淡的思鄉愁緒。
蘇氏別業
祖詠〔一〕
別業居幽處,到來生隱心。
南山當戶牖〔二〕,澧水映園林〔三〕。
竹覆經冬雪,庭昏未夕陰。
寥寥人境外,閑坐聽春禽。
〔一〕祖詠(699—746?):洛陽人。唐開元年間中進士第,屢遭遷謫,仕途落拓,遂無意於政治,歸隱汝墳別業,以漁樵隱居生活終。祖詠與王維交情頗深,往來酬唱頻繁。王維在濟州贈詩雲:“結交二十載,不得一日展。貧病子既深,契闊餘不淺。”(《贈祖三詠》)其詩作以描寫隱逸生活、山水風光為主,辭意清新、文字洗練,是盛唐山水田園詩派代表人之一。有《祖詠集》。
〔二〕南山:終南山。當:對著。戶牖:門窗。
〔三〕澧水:又作“豐水”,渭水的支流,發源於終南山。
【點評】詩歌描繪了蘇氏別業清幽寂靜的景色,襯托了別業主人高潔的品質,表現了詩人出入其中感受到的超然。
春宿左省
杜甫
花隱掖垣暮〔一〕,啾啾棲鳥過。
星臨萬戶動,月傍九霄多〔二〕。
不寢聽金鑰〔三〕,因風想玉珂。
明朝有封事〔四〕,數問夜如何。
〔一〕掖垣:皇宮的旁垣,偏殿的短牆,也用來稱中書、門下兩省,這裏指門下省。
〔二〕九霄:九天,天的最高處,這裏指宮殿。
〔三〕金鑰:本指門上的鑰匙,這裏指開宮門的鑰匙聲。
〔四〕封事:臣下上書奏事,一代封緘,防止泄密。
【點評】詩約作於唐肅宗乾元元年(758),杜甫時任左拾遺。詩歌描寫了詩人門下省值夜班時從傍晚到深夜直至清晨的見聞感受,表現了詩人的小心謹慎、忠於職守與興奮不已。
題玄武禪師屋壁〔一〕
杜甫
何年顧虎頭〔二〕,滿壁畫滄州〔三〕。
赤日石林氣,青天江海流。
錫飛常近鶴〔四〕,杯渡不驚鷗〔五〕。
似得廬山路,真隨惠遠遊〔六〕。
〔一〕玄武禪師:玄武廟中的僧人。禪師,是對和尚的尊稱。玄武,山名,又名宜君山、三嵎山,在玄武縣(今四川省中江縣)東二裏,一說是大雄山玄武廟。
〔二〕顧虎頭:東晉著名畫家顧愷之,子長康,小字虎頭,晉陵無錫人(今江蘇無錫),人稱“才絕、畫絕、癡絕”。
〔三〕滄州:臨水的地方。
〔四〕錫飛常近鶴:化用梁武帝時高僧寶至與白鶴道人鬥法的典故。《高僧傳》載,舒州潛山風光奇絕,梁高僧寶至與白鶴道人都想到那裏住。梁武帝知道後,就讓他們各帶自己的法寶一比高低。於是白鶴道人先放鶴飛,寶至隨後將錫杖拋向空中。待白鶴飛到時,錫杖已經先立到山上了。最後梁武帝分別在杖鶴所停的地方建立了寺院和道觀。錫,錫杖,僧人化緣時用來叩門的拄杖,頂頭裝著錫環。
〔五〕杯渡:以木杯渡海。釋慧皎《高僧傳》卷一〇:“杯渡者,不知姓名,常乘木杯渡水,因而為目。初見在冀州,不修細行。神力卓越,世莫測其由來……至孟津河,浮木杯於水,憑之度河,無假風棹,輕疾如飛,俄而度岸,達於京師。”後喻指高僧。
〔六〕真隨:真願意跟隨。惠遠:東晉高僧,曾在廬山修行,與陶淵明有交往。這裏以惠遠比玄武禪師,以陶淵明自比。
【點評】詩稱頌畫師精湛的技藝、畫麵的神奇,表達了自己觀畫後的欣賞、讚歎與癡迷,含蓄地表現了玄武禪師的法力、德行。
終南山
王維
太乙近天都,連山到海隅〔一〕。
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二〕。
分野中峰變〔三〕,陰晴眾壑殊。
欲投人處宿,隔水問樵夫。
〔一〕“太乙”以下兩句:用誇張的手法寫終南山的高大雄偉,綿延不絕。太乙,又名太一,終南山的別名,是秦嶺主山峰之一,西起今甘肅省天水市,東至今河南陝縣。天都,天帝所居之處,近天都說其高峻。海隅,海邊。終南山並不到海邊,這裏是誇張的說法。
〔二〕“白雲”以下兩句:傳神地描寫出登山時觀察到的奇特的雲霧景觀。回望,四麵瞭望。青靄,青色雲氣。入,接近,進入。
〔三〕分野:古人將天上的星宿和地上的區域相對應,叫做分野,這裏是說終南山很大,一峰之隔便區域不同。中峰:最高處。
【點評】唐玄宗開元末、天寶初,王維在終南別業過著亦官亦隱的生活,這首詩大約寫於這一時期。詩以凝練而誇張的手法生動傳神地寫出終南山的巍峨雄偉、氣象萬千,表達了詩人的讚賞之情。
寄左省杜拾遺〔一〕
岑參
聯步趨丹陛〔二〕,分曹限紫薇〔三〕。
曉隨天仗入〔四〕,暮惹禦香歸。
白發悲花落,青雲羨鳥飛〔五〕。
聖朝無闕事〔六〕,自覺諫書稀。
〔一〕左省:門下省,因在宮殿左側而得名。杜拾遺:杜甫,任左拾遺之職。
〔二〕聯步:同步,並行,這裏是說自己與杜甫一起上朝。趨:碎步上朝,極為謹慎的樣子。丹陛:宮中的紅色台階,借指朝廷。
〔三〕分曹:分班,各立左右。限:分隔。紫薇:紫薇省,即中書省,詩人時任右補闕,屬中書省,杜甫任左拾遺,屬門下省,一左一右,分班辦公。
〔四〕天仗:皇帝的儀仗。
〔五〕青雲:比喻高官顯爵,以鳥飛青雲上比喻杜甫很快就要得到顯貴的官職。
〔六〕闕事:缺點,過失。闕,同“缺”。
【點評】詩作於唐肅宗至德二年至乾元元年(757—758)初,杜甫時任左拾遺,岑參任右補闕,二人都是諫官。這首酬贈詩描寫詩人與杜甫聯袂上朝的情形,稱頌杜甫將青雲直上,表現了自己的寂寞與遲暮之悲。也有人認為詩皮裏陽秋,在貌似歌功頌德的言辭中,寄寓了對君王文過飾非的失望與不滿。
登總持閣〔一〕
岑參
高閣逼諸天〔二〕,登臨近日邊。
晴開萬井樹〔三〕,愁看五陵煙。
檻外低秦嶺,窗中小渭川。
早知清淨理,常願奉金仙〔四〕。
〔一〕總持閣:總持寺閣,故址在終南山上。總持,是佛教用語,意思是持善不失,持惡不生,無所缺漏。
〔二〕諸天:佛教術語,指眾神佛居住的地方。諸,也可解作之於、於。天,天空。
〔三〕井:指長安街道四方如井。
〔四〕奉:侍奉。金仙:佛像。傳說漢明帝夢見一仙人身長一丈六尺,紫金身,就問是何人。有人回答說是西方的佛。明帝就派蔡愔到西域(今印度)求佛。佛教就此傳入中國。
【點評】詩從多種角度用誇張的手法描繪總持閣的高大以及登臨後感受到的超脫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