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諄諄教導著她,眼裏的深意玉無暇看不明白,隻得將頭點的用力些。
見她年齡尚小,又找不出任何責怪的話,雲舒不再勸導她,留意著她破舊的外衣:“通過了明日的入堂大會,就好了。”
“嗯?”玉無暇未反應明白,兩眼巴巴看著雲舒。
“明日的入堂大會,不許懈怠。”他一改些才微軟的語氣,硬聲道。
玉無暇愣愣的,雖然他語氣不好,但還是聽出了他話裏頭的關心。
“那仙長相信我麼?”她兩眼盯著雲舒,期待著。
雲舒無視她的目光,一句不吭地轉身,長袖一卷,大步離開。
玉無暇將頭埋下,不免沮喪,抬頭時給了自己頭上一記,聳肩釋懷笑道:“我是傻了麼,在意這個幹嘛。”
雲舒忽而停步,折步回望,目送玉無暇走近宿所,眼裏眸光沉沉,似藏著話欲言又止。卷袖掉回頭,重回到那荒僻幽靜的林子裏。月光盈落滿懷,穿透枯枝灑落於地,望著空無一字的石碑,他眉眼裏在獨處的時候,終於露出一絲無奈。
垂眸一歎,長睫裏那冰冷的寒霜似地黑眸裏聚攏迷茫的霧色,皓白長指往碑麵輕輕一拂,碑上兩排金字隱現——素白堂大弟子,歸休之墓。
“五百年,你為什麼要殺掉她,明明知道她會循跡重來,還留下她的魂魄?”薄唇輕啟,對墓碑啟問。
已故去數百載的亡人無聲回答他。
他手移回,緩緩上移,覆落於自己隱隱起伏的胸口,閉目,一聲長歎飄出:“五百年前俱枉矣,她今生是瀾歌門的徒弟,就絕不會像你那般放她出去,我也絕不容許她像前世般胡作非為,今生,若她作難,即使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定將她打的魂飛魄散!”那人期待的話還停留在耳際,他卻堅定地否決道,“我也絕不會像你一樣。”
信任,不過虛言,這世上變動不定,百年來,哪有亙古不變的事。
山會改,水會變,世事浮沉,人情不過雜緒。
唯有心中堅持的正道是不滅的。
揭下覆麵的烏紗,冰霜冷目下是緊泯成一線的薄唇。
腦中回想著百年前,上任護法葛蒼在他年幼的時候將烏紗交予他,蒼老的聲音裏慘雜著無奈,語重心長地歎道:“你天資不亞於青闌,心性也高潔,隻是你這在百年後會遇見一個女子,你的修為就會停留在那裏,到不了大乘。”
從小接受大家的讚譽長大的他為此話大驚,望著葛蒼手中的烏紗,不可置信:“為什麼?”
葛蒼保持遞出烏紗的動作,望著他驚詫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即便是仙都不可不信天命,天命如此,這烏紗能助你渡劫,但你千萬要避開與她相見的機會。”
“這個女子前世乃是瀾歌門中的一災星,數百年的那場巨變就是她親手主導,覆我瀾歌門半數佳英,甚至差點把天下顛覆了,可數落其緣由,竟是我門的過錯。她死後不肯飲孟婆湯,在忘川裏已經沉浮四百年了,百年後,她轉世遇見你會出現兩個酒窩,就是前世執念的痕跡。”葛蒼說起百年風雨,眼裏滿是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