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手渾然天成,皆是江湖老手,竟不露絲毫紕漏,絕非第一次聯手。我這個稚鳥怕是被他們騙了。
殊不知,三人也在暗中吃驚。我的身手亦在他們估計之外。神刀乍現,恰到好處。更是無從捉摸,竟不是他們預料的任何一種手法。
而我此刻,腦中閃現出三十六種妙到絕處的破解之法,卻愣是一招都用不上。石碑上的力量竟限製了我的境界。隱約感知那是巫思雨的執念。不由在心中暗歎,人生不可取巧,亦不得便宜。
我隻得陷入苦戰,人雖鐮刀而倒,仰身鄭板橋。將所有力量集中在腰腿之間。黑羽箭剛擦身而過,我上身挺起,右腳小腿反踢,與襲我下三路的金算盤碰了個正著。勁氣相交,雙方各自悶哼一聲。
此時女賊的鐮刀剛剛磕飛黑羽箭,我左手順勢一拉鎖鏈。巧力所致,女賊不由自主向我倒來。
此女妙目含情,銷魂蝕骨,隻是下手卻是狠辣。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刀鐮在瞬間相交數下,最後一下重擊讓彼此分開。我亦借著反彈之力,一頭撞入了金算盤懷中,肩肘之力爆發,胖大叔口鼻飆血,整個人打橫著向外跌去,三人之中他為末尾。
胖大叔一去,我並未感到輕鬆。女賊的鐮與高瘦漢子的箭對我的威脅卻是更大了。
弓弦聲再響,三支黑羽分襲我後背和左右腿。三箭同時射出,卻非同時抵達。我隱隱感知,分射兩腿的黑羽隻是擾亂我踏步的節奏,而射向後背的那支才是真正的殺招。此箭速度甚慢,卻蘊含極強的真氣。
我臉色一變,整個人立時旋轉起來,鎖鏈卷起,楞是將女賊和自己捆綁在一起,肌膚相貼,暗香自來,我心神微蕩,雙腿一挫,雲步飄然,避開兩隻透骨之箭,而第三箭卻已近了。
“姑涼救命!”
我假意裝作無力抵擋,身形一扭,卻將女賊置於身前,女賊無奈隻得將鐮刀倒轉擊向黑羽箭。匆忙之中隻將其打偏了準頭,黑羽聲勢不變,直插地麵。一聲轟響,小小箭矢竟轟出一個偌大土坑,可見力量之強,令人咋舌。我卻趁此機會大力拍了一下女賊香臀。繼而一個旋身,在大笑聲中,脫身遠去。
女賊嬌軀微顫,可見其內心複雜,定是羞惱萬分。
我乘其心神紛亂,無暇他顧之際,連人帶刀撲向高瘦漢子。一連撥開數支黑羽,仍不見鐮刀鎖鏈襲來,心中頓時大定。
……
華燈初上,正是飄渺城西市長街的夜市時分。串串燈籠高掛,大街兩旁滿是商販小攤,雜耍和戲班子是必不可少的。西市的夜市遠比白天更為熱鬧,這一路逛下來沒有個把個時辰,最多隻能算是走馬觀花。
素姬一身鵝黃色長袍,以白巾覆麵,窈窕淑嫻,和一身白衣青衫的白子應走在一起,相得益彰。兩人踽踽而行,輕聲細語,凡路過之人,紛紛相讓。
相對而言,巫函宴與青子衿便沒那麼矜持,兩人東跑一個攤位,西瞧一個熱鬧,剛好與素姬白子應的行走速度保持同步。不至於遠離。
“劍指佛印絕跡江湖近百年,卻是餘威仍存!”
素姬目光掠過夜空中的那輪新月,卻在暗中觀察白子應的反應。
白子應果然一頓,流露出了傾聽的神色。
“白公子韜光養晦,不露鋒芒多年。天香之戰,你的乾坤正法劍印終是露了些馬腳。”
不等白子應答話,素姬續道:“金算子與那靈山猴子通曉天下武林奇事,我故意讓人漏了口風。估計眼下應對白子卿的天機刀更感興趣。”
“你想借刀殺人?”
白子應挑了挑劍眉。
“劍是殺人劍,刀是屠雄刀,不然刀劍何用?”
素姬嫣然一笑,頓時明月失色。隻是此刻白子應卻是心情複雜,越是相處越覺得此姝心機深沉。
“也好!既然大哥回歸,就應當讓他磨練磨練。終究是要承擔起白家家族的擔子。”
白子應說完,眼眉低垂,神色之間卻是更恭順了。
而此刻,三十裏之外的小楓林,卻是另一番熱鬧。
素姬口中的靈山侯正是眼前這個高瘦漢子,此人滑如泥鰍,又似野猴入林,騰挪之間已將自己沒入人群之中,我身後亦傳來刀劍鳴響,無奈中揮刀回防。扭腰一個大回旋,頓起一片折兵之聲。
眾人大驚,紛紛取回自己兵刃,隻可惜為時已晚,無論質次皆一刀平口。不禁倒吸一口冷氣,若非小子無名,恐怕他們都會將天機刀錯認是巫家玄兵。
器有靈,兵有性。我得刀五年,刀靈之說始終不得要領。在天坑終日與妖獸搏殺,天機是我最大助力。隻是天機藏鋒。
可就在適才,天機傳來意念。它告訴我,它不是兵器之王。它屬於天域。隻有蘊含神力的神兵玄器才配得上作它的臣民或者敵人。當年若不是無名道人以道家真言強行將它與凡間建立聯係,它早已神遊天域,化為天際星宿,萬年照耀。
什麼才是蘊含神力的神兵玄器?
素姬的梅花琴?巫家那方天地神石孕育的雷霆刀,蕭風水寒劍?
思忖之間,我已不做細想,斷劍之後我才明了,以意念驅使,天機可變可幻,可鈍可利,可切金斷玉,可與鈍器互砍而刃口不卷。隻是我隱隱感覺天機並沒有告知我所有的內容。天機當不止如此,還有更大的秘密等我去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