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渺城主府內,碧湖曲橋,柳岸長亭。串紅燈籠高掛。兩位鶴發老者,一盤勝負棋局。
“黑白長龍落子藏!”
白衣老者執黑子,黑衣老者執白子。
黑衣老者正是躍馬橋上點撥雲桑之人。而白衣老者卻是飄渺城城主青陌秋。
城主懸而未決。輕吟七絕,苦思良策。棋局已過半,黑龍始終未能將白龍蠶食,隱隱有反被圍堵之相。
老者蠶眉微舒,似有了決斷。屈指一彈,一顆白子落在空白處。
“星羅棋盤作文章!”
盜聖卻是雙眼迷離,似醒非醒。隨手落下一子,方才對了下句。
縹緲城主聞言眼中精光暴漲,連讚三聲。再看棋局,卻已是大局已定,錯恨難返。
猶豫了半晌,才喟然一歎,長袖一拂,亂了棋局。隻是心中依然不平,繼而言道:“人生一局無勝負!”
忽見盜聖微微一震,眼放奇光。與先前相比卻是一副魂魄歸身的醒世模樣。
盜聖皺了皺眉,心中長歎。當日他將一絲魂魄注入流兒體內,化為三目,替他掌眼。
巫行雲將流兒扔出劍廬,雖解其危機,卻也硬生生將神魂印記震散。若是有意如此,怕是其亦非平易之輩。巫家雖人才輩出,卻隻有重黎入他法眼,其餘皆庸碌。如今又添一人。
好在他已借流兒全程目睹巫家劍穀。劍池不愧是天地初開時誕生的神石。怕是世界終結,此石亦不碎不裂。以他神魂之力還無法窺其全貌。
君子不為盜,賢人不為竊。所以他不是君子,亦菲賢者。盜為竊,乃下作之人。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而他盜聖之名,隻為欺世。無論是皇宮內院還是隱世別府,又或是敵國密庫沒有他盜取不到。被他所盜財物,無論價值如何,皆如數奉還。久而久之,盜聖之名,婦孺皆知。富人更以被其所盜而榮。
盜聖緩緩收回思緒,見縹緲城主目光灼灼,緊盯著他,不禁失笑。這老友倒也小氣。明明輸了棋局卻硬要扯上人生輸贏,當下略一沉吟:“不爭朝夕不論長!”
縹緲城主頓時氣結,頹然說道:“爭不過你!”
盜聖聞言卻是展眉一笑:“爭或不爭,計長計短,全在一個藏字!”
此言一出,城主恍然,無論是棋局內外他已是輸了個精光。
棋如人生,隻爭朝夕。落子即藏,卻是一生。
“爺爺!函宴大哥拆了半棟樓!”
遠遠地傳來了稚嫩女童聲。
城主聞聲一改臉上頹色,堆上滿臉笑容。
一五六歲女童,滿臉歡容,隔著老遠便張開雙臂,如雀兒穿林,投入老者懷中。
“寧兒乖!快叫凝華爺爺!”
城主對著孫女眨了眨眼,將其推到盜聖麵前,轉首望向來路。又見一青衣女子,姍姍而來。
“原來是盜兒爺爺!”青衣女子看似緩步如常,卻是眨眼便到。
盜聖卻是眼睛一亮,那女子雖走得平緩,卻隱隱已有縮地術的意境。
“子矜見過凝華爺爺”
青衣女子悠然一禮,甚是端莊。秋眸春水,落落大方。一身裁剪得體的輕裝顯是剛從府外歸來。毫無紈絝子弟嬌嬌女的習氣。令人頓生好感。
隻是未等盜聖開口,一旁女童眨巴著大眼睛問道:“爺爺可是悠兒姐姐的師傅他老人家?”
女童小模樣可愛至極,雪白的手臂如節節蓮藕,粉雕玉琢,額前一點吉祥痣,鮮豔欲滴。猶如南海觀音蓮花座旁的小龍女。讓人見之欲喜,愛不釋手。
盜聖嗬嗬一笑,將攬入懷中解釋道:“老偷兒別無所長,可當不得你姐姐的師傅!”
自古黑白兩道涇渭分明。飄渺城主早年闖蕩江湖,與盜聖私交甚好,中年入仕,成了縹緲之主。而盜聖亦在江湖如日中天。天下沒有盜聖不入之門。每次都是一局為限,久而久之兩人有了默契。所以雖對青子衿有點撥之恩,但終究名分不符。
“巫家三子如何?”
城主青陌秋想起一事,忽問道。
“那呆子終於耍了威風!劈了天香樓卻震暈了自己!”青子衿說道這裏,也不知該笑還是該氣,她估摸著巫家老爺子該頭疼了。
青陌秋聞言臉色一變,那奇葩一闖禍。該頭疼的應該是他這個百姓父母官。這次絕對不能輕饒!
盜聖站起身來,笑道:“青兄勿惱!待我借他巫家幾天寶貝玩玩!”
說罷,一個縱身飛離長亭,身在半空,倏地一個折身,竟將寧兒一同帶走。
“青城主!我盜聖今借你孫女三年!到時定然還你一個暮雪庵關門弟子!”
盜聖長嘯,響徹整個飄渺城。
青陌秋心中大震,臉上陰晴變化,良久才搖頭歎道:“罷了罷了!”
暮雪庵乃雲國聖地,雖隱世不出,但名震整個風行大陸。老偷兒此言一出怕是從此他青家添了福分。隻可惜他門下無子。
巫行雲幾個縱躍,來到一處高樓,駐足觀戰,不覺吃了一驚。
劍池乃天地神石。所孕神器天下無雙。蕭風水寒更是半聖之劍。如今竟被一柄長刀壓製。心中頓起驚濤駭浪。
“楚橫你究竟有何來曆?此刀又為何物?”
遙望無雙街。隻見一人,身形清減,布衫皂衣,一頭亂發遮了半邊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