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政略微驚訝了一下,道:“你這姓比較少見啊!”
遊小二點點頭道:“是少見。即便是在我們村,與我同姓之人也隻有兩戶人家。”
楊政問道:“這麼少?你家難道每代都是單傳?”
遊小二神色一暗,道:“不是。我本還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幾年前被東戎人殺死了。可憐我全家二十幾口人,現在就隻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地活著。我大伯家,我三叔家,連同我家一起,被殺了個精光。我要不是正好外出有事,我遊家恐怕就此絕後了。”
圍觀之人對遊小二的遭遇唏噓不已,又充滿憤慨。一個義憤填膺地圍觀者竟然猛地一拍桌子,大罵一聲:“都是這些畜生不如的東戎小犬造的孽。自從這些小矮子來到雪嶺之地後,不是燒殺搶掠,就是**婦女,那一件不是豬狗不如的操蛋事。可恨的是,我堂堂神州中原,天朝上邦,能人無數,卻毫無作為,隻是眼睜睜看著我雪嶺之地淪陷,屈服在異族槍炮之下。大金帝國該滅,陳廷偽帝陳世昭更該殺!要不是這個反複小人作祟,豈容東戎一個蕞爾之國,占據麵積三倍於它的雪嶺之地。”
旁邊之人也被此人突如其來的爆發,激起了心中不滿。紛紛讚揚道:“說得好!這位兄弟說出了大家夥一直以來憋在心中,不敢說出的話啊。說得好,就為這位兄弟該滅、該殺二詞,當浮一大白。”作勢要為眾人滿上酒。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這份激情與熱血。很簡單的兩個字,生存,讓他們不得不沉寂體內熱血的躁動,不得不變成少年時最討厭的那種人。
於是,有人悄然遠離這些激憤人群,有人小心提醒:“你們小心一點,話可不能亂說。要是被東戎人的密探,聽見你們的言論,沒準直接就將你們當作反對分子剿滅咯。”
對他們而言,討生活已經很是不易,何必再自己為自己增添難度。
敬小慎微固然成就不了轟轟烈烈,但至少可以讓自己活得更久。
隻可惜,如今這世道,連這點卑微的權利,都要搶走。而卑微活著,以祈求生存的人們,一旦發現自己連最後的那一絲希望都不存在,絕望之中的爆發,足以讓世界戰栗。
現在,隻缺少一個導火索,一個焚燒掉那一絲希望的絕望。
已經熱血上湧的眾人,現在就算一個真正的東戎軍人在麵前,都敢衝上去幹一仗,哪裏還會怕幾個探子。
一個個胸脯拍得咚咚響,聲音響亮程度一個賽一個。
“聽見又能怎樣?大不了就是幹?誰不是爹娘養的?誰不是一個肩膀抗兩個腦袋?我們兄弟幾個哪個不是風裏來,雨裏闖的角色,難道還能怕幾個小小探子?”
遊小二一看,暗道:“壞了!這幾個人喝上頭啦。再讓他們說下去,指不定會出事。”
畢竟,小石鎮中雖然沒有東戎駐軍,但是作為通往金蒙草原的最後一座城,商販數量眾多,各種各樣的消息在此傳播,東戎在此分派的情報人員可是不少。遊小二自己親眼所見的正統東戎情報人員,數量已經不下十人。其他外圍成員,那就更是不少。
正當遊小二準備出言阻止幾人的豪言壯語,以防萬一之時。突然發現自己竟然開不了口,連身體都動不了。
這下可把遊小二嚇壞了。
就在這時,一道細微,卻清晰的聲音傳入遊小二的耳中:“安靜看著,別出頭。”
遊小二心中先是一驚,然後是放鬆。他已經聽出來了,這聲音來自楊政。在他看來,楊政肯定是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這樣的人不會無的放矢,讓自己安靜看著,必有其道理。遂真的安靜下來,靜靜地看著事態演變。不過內心深處,卻將楊政的高深莫測,提高到比馬匪王張震更高一個層級之上。至少,馬匪王張震,沒有這神秘莫測的手段。
“混蛋!我看你們這些神州懦夫是不想活了,竟然敢出言侮辱大東戎帝國,其罪當誅!”
聞聲望去,隻見原本在對麵不遠處有說有笑的幾人起身向這邊走來。
突然出現的攪局者,讓眾人毫無心理準備。他們之所以敢如此高談闊論,在之前也是觀察過酒樓之中的所有人的。可是,往日無往不利的眼力,這一次沒有看出,那幾位穿衣說話、習慣風俗幾乎與神州人毫無二致的家夥,竟然是東戎人。
話已經說出口,有如天河垂落,難以收回。
怎麼辦?
剛剛稱兄道弟的幾人瞬間劃分界線。
隻見其中一人啪一下跪在了地上,額頭敲得地麵碰碰作響,幾下就已經見血。雙眼含淚,帶著哭腔說道:“戎君大人,我有話說。這幾人剛剛肆意汙蔑大東戎帝國,小人為了打入他們內部,弄清楚他們的身份,不得已之下說了帝國壞話,請戎君大人寬恕!請戎君大人寬恕!”
遊小二對於此人的表現很是鄙視,實在是太沒有骨氣了。
幾位東戎情報人員很是滿意此人的態度。這就是為什麼他們願意來神州闖蕩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