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原名叫什麼沒人知道,從她第一次見到他開始,他就讓她喊他老頭。盡管——
走到店門口,祁韶推門而入,引入眼簾是數年不變的走廊,陰暗潮濕。稍走一段路就能看見用簾子隔開的房間,撩開簾子,不等櫃台後邊的啞巴舉牌,她就熟門熟路地沿樓梯向上,找到老頭的房間。
“喲,老頭子。”祁韶熟稔地找椅子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我來買基因抑製液和抗射線營養液。”
老頭不理她,自顧自地繼續看書。
祁韶也不急,她一會玩弄水杯,一會在地板上蹦蹦跳跳,一會又去翻閱他的藏書。最後還是老頭敗下陣來,他放下手頭的書,頗為頭疼地看著她鬧騰。
祁韶見他一言不發隻是撐著頭看著自己,心中一軟走到他身邊蹲下與他並肩,眼睛水汪汪地和他對視。
“真是敗給你了。”老頭點了點她的額頭,“這個月的份額這麼早就喝完了?”
祁韶笑嘻嘻地捉住了他的手蹭了蹭,“才不是呢,不小心摔碎了。”
老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剛想說什麼就聽見樓下傳來吵鬧聲。他隨即起身道:“你呆在這兒。”然後迅速改變自己的容貌,匆匆下樓。
是了,雖然他讓人喊他老頭,但實際上他一點也不老。相反的,他身姿俊朗,麵容清秀,堪堪二十多歲的樣子。祁韶從很久以前就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他要在眾人麵前裝作一副病入膏肓的老頭摸樣,卻願意在她麵前毫無保留地呈現最真實的一麵。
是因為她是特別的麼?
這樣猜想著心情莫名地就明亮了起來。
她坐在他的椅子上,邊哼著歌邊隨手翻閱他桌上的材料文檔以及聯盟報刊——如今的報刊已經是貴族專屬的了,也不知道的他是從哪裏買到的,真奢侈。
然而這樣的好心情卻在看到文章標題的瞬間冷卻了。
當老頭上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那個隨時活蹦亂跳的小尾巴死死地捏著聯盟報刊,她渾身都在顫抖——或者可以說是她在極力抑製自己的情緒。他沒有說話,隻是關上門,隨手挪了一把椅子坐下來等待她平息。
良久之後,那個小姑娘像是重新醒過來似地轉頭問他:“你早就知道了?”
他點頭。
她的眼眶泛紅,眼裏卻有不加掩飾地恨意。她死死地捏住報刊,雙唇隻是顫抖著卻說不出話來。
他歎了口氣上前摸摸她的頭:“不是說要基因抑製液和抗射線營養液麼?今天不用你抽血化驗,我直接給你去拿,嗯?”
他彎腰想取走她手中的報刊,卻被她狠狠地抱住。那個自從六年前就再也沒有哭過的小姑娘在他懷裏顫抖著流淚。他有些僵硬地環抱住她,想說些什麼,卻隻聽得她用破碎的語言重複說著一句話。
“我怎麼甘心,我怎麼甘心,我怎麼能——”
如何甘心?他嘲諷地勾了嘴角,卻很快隱去。他拍了拍她的背,用溫柔的語調輕輕地說道:“空間異能進化液,你想要嗎?”
懷中的小姑娘一瞬間停止喃喃自語。
他誘哄著拉開了她,半是憐憫半是冰冷地看向她的眼眸深處:“我隻問你一次,空間異能進化液,你想要嗎?”
祁韶迎上他淡漠的表情,開口道:“我要。”
“好。”他轉身卻又停住,“我要提醒你,你已經服用了六年的基因抑製液,一旦服用了進化液,你就再也不能回頭了。”
他在等,等那個小姑娘怯生生地問他會有什麼後遺症,然後他就能一條一條羅列出來說服她、說服他自己,然而她沒有。
她隻是安靜地走了過來拉起他的手,對他莞爾一笑:“本來就是從我身體裏取出來的基因,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