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越山從寧逸身後抽了個墊子出來,自己靠了上去,舒舒服服伸直了腿,慢慢說道,“泱水素來神鬼傳說多,這是百姓對自然力量的敬畏之心,可是有人就喜歡利用這樣的敬畏之心,繼而從中獲利。我要去捉的,是這個活鬼,而不是死鬼。”齊越山的一番言辭,讓寧逸不禁刮目相看,如此唯物主義,也算是個英明前衛的古人了!
這時居娥進來稟報,平原侯夫人來探望寧逸了。樓氏進了屋子,居娥給她在床邊置了座椅。齊越山給寧逸介紹了一番,原來樓氏的母家與樓劍冰家是宗親。
說起捉鬼降妖的事,樓氏歎了口氣,說道,“你舅父這人雖說生性豪放,不拘小節,可也是粗中有細,對神鬼之說向來忌憚。如今,河裏連連出了幾樁命案,彼此都沒有聯係,也查不出什麼線索來,都說是泱水的妖孽作怪。如此一來,便有人把矛頭指向了你舅父,你舅父雖心裏不痛快,卻也不願意為自己辯駁,這幾日都躲在山裏……”
樓氏的話,讓寧逸很不能理解,便問道,“縣裏出了命案,自然應該是立案查辦,查辦不利,縣守自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而舅父隻是鎮守蹬虎關的將領,怎麼說,都牽涉不到啊。”
齊越山搖頭,說道,“祝家向來食邑修縣,現在有人非議,舅舅不如外公,失仁德,擁兵自固,不事君王,以致縣中妖孽橫行,危害百姓,唯恐長此下去,西境會失去蹬虎關。”
寧逸一咧嘴,心說,這算什麼邏輯?平原侯是人,又不是寶塔,寶塔才鎮河妖呢!再者說了,有哪個兵家是不屯私軍的?屯少了不過癮,屯多了怕砍頭,三萬五萬的,剛好解解悶,這還招人眼紅了?
齊越山知道樓氏心裏煩悶,而自己那個“粗中有細”的舅舅又躲到了山裏,避世謝客。這個錯綜複雜的繩結,也隻有靠自己慢慢去解開了,不過好在還帶了個思維敏捷、劍走偏鋒的寧小七,有什麼想法,至少也能有個人一起探討商量。又說了一會兒話,樓氏便也告退了。
樓氏一走,寧逸便忍不住問齊越山,“魏家既然是食邑修縣,便是不幹預政事的。那是修縣不想繼續養著祝家了呢?還是有人不喜歡讓你們祝家來鎮守蹬虎關?”
“兩者皆有可能。不管是什麼原因,我已經讓芳卿去取查辦案件的卷宗了,先看看都死了些什麼人,如何死法,既然死的這些人之間彼此都沒有聯係,那就看看泱水河妖的犯案手法。”
寧逸邊琢磨著邊點頭,說道“卷宗這個東西也不可全信,若是辦案的掾吏玩忽職守,卷宗便和廢紙沒兩樣。死人也是會說話的,他生前遭遇了些什麼,會在死後用身體表述出來。”
齊越山沒料到寧逸居然膽子突然變大了,笑道,“難不成,你是想親自驗屍?連一條蟲子都怕成那樣,居然不怕死屍?”
“我又沒說不怕……”寧逸嘟噥道,心說,我隻是在電視裏看著的時候不怕而已。“我不過就是看過一些病理醫理的書,可以給你提供些意見和建議,驗屍什麼的,還是敬謝不敏了……”
齊越山收走了寧逸手裏的小食盒,說道,“想明天跟我去縣城的,就早點睡吧。”
“我,我想洗澡……”寧逸支支吾吾地說道。
齊越山伸手摸了膜她的額頭,又摸了摸臉,燒還沒退下,於是,交抱起手臂說道,“寧小七,我看你明日是不想去縣城了!”
“誰說的?!我,我隻是兩天沒洗澡了,難受得很……”說起兩天沒洗澡,寧逸的臉不自覺地紅了起來。
“從這裏往晴嵐關去,途中有個叫折戟溝的地方,以溫泉著名。我們要是能早點了結了這裏的事,我就帶你去折戟溝,你愛怎麼洗怎麼洗。所以,為了你好,我好,你最好別再拖後腿了。”
溫泉?!寧逸眼睛一亮,趕緊往裏挪了挪,給齊越山騰出一塊地方,說道,“出門在外,哪來那麼多講究。你都不嫌棄我,我還能嫌棄我自己不成?趕緊睡吧,明天一早咱們就出發!”
寧逸見風使舵,話鋒轉得快,齊越山忍不住笑了笑,給她掖好被角,哄道,“你安心睡吧,吃了藥,蓋暖些,夜裏好發汗。明天也不用起得太早,晌午時,我還得去一趟兵營。”
“那你還不睡嗎?”
“我等芳卿回來,先把卷宗疏理一遍。”齊越山說著,吩咐居娥在床邊守著寧逸,以防她半夜病情反複,隨後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