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星點頭,說道,“那晚我追到離宮附近,和他交了手,後來被他打傷了。離宮那邊有水路,我們都不知道,他若是事先就知道,必定會安排人在那裏接應,不至於倉皇跳水而逃,他又不是十分擅長水性……後來,我猜想應該是你告訴他的,因為你之前詢問過我關於離宮的事,你必定是去過那裏的。”
寧逸心裏暗歎景星的腦袋好使,一番推敲十分縝密。
馬車從偏門駛進了榴園,寧逸扶著景星下車,趕緊讓多福去請大夫來,卻被景星攔住了,說是這種小傷不必找大夫的。寧逸找來居娥幫忙,先替景星清理了傷口。多福取來了藥箱,熟練地給景星包紮起傷口,而後又伺候他換上幹淨的衣服。居娥奉上了茶,寧逸這才喘了一口氣,坐定下來。
景星從內堂出來,寧逸把居娥和多福都趕了出去,帶上門。她把景星扶到上座,拿起茶幾上的茶盅,畢恭畢敬地遞給了景星。景星被寧逸搞得有些莫名其妙,疑惑地接過茶盅,問道,“小七,你這又是唱哪出呢?”
“小七是想要拜景星為師!”
“什麼?!”景星沒料到寧逸竟然沒頭沒腦得來了這麼一句話,也是哭笑不得,“你拜我為師?學什麼?我能教你什麼?”
“我,我……想跟景星學禮儀舉止!”寧逸搓著手,支吾道,“有時吧,我覺得景星比我更像女人!”話一出口,寧逸又覺得不妥,忙擺手,解釋道,“你別誤會,我沒有貶低你的意思!就是,覺得,景星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很有韻味,優雅又高貴。而我……卻像一隻醜小鴨,總是跌跌撞撞、磕磕碰碰的……無論在哪兒都顯得那麼突兀,那麼格格不入,即便穿上女裝,渾身上下都找不出半點美感來。”
景星輕輕一笑,端起茶盅,呷了口茶,說道,“你也不用把自己說得這麼一無是處,你也有你的長處,隻是,你那手腳,是得好好管管!”看寧逸無辜地癟了癟嘴,景星又說道,“還有,表情也太多!一點都不莊重!”
“我改我改!”寧逸誠懇地點頭回道。
景星暗笑,心說,早就想收拾你這隻孫悟空了,沒想到今天自己送上門來了。放下了茶盅,景星說道,“也不能盡數怨你,想你年幼便與你兄長互換了身份,多年下來,已經養成了一身男子習氣,如今沒長胡子出來,已經該偷笑了。”
寧逸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好像唯恐自己真的長出胡子來。
“景星年幼時在易園學了不少受用一生的技藝,你若是願意學,景星願意傾囊相授,但是,學藝不易,景星隻怕你堅持不住。”
“不怕不怕!我不怕吃苦!隻要師父肯教,小七都願意學!”寧逸樂開了花,挨到景星身邊,邊討好著給他捏手臂,邊問道,“師父,那咱們什麼時候開始啊?”
“什麼時候?你最近還在忙著工曹的事呢!等你忙完這陣再說。”
“不去衙署了!”寧逸嘟著嘴,在景星身邊坐了下來,說道,“齊攥玉不是要我保重身體嗎?那我就在家好好養著!衙署那邊,交給工曹就好了,那些個圖樣,看了也是白看,隨便挑一個差不多的便成了。”說著,寧逸朝景星眨了眨眼睛,問道,“師父,要不我們這就開始吧?”
“也不用這麼急吧?!學藝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由易及難,我也得準備準備。再說,你也照顧照顧傷患,有點善心好嗎?”
寧逸一拍腦袋,心說,是啊,景星身上還有傷呢!寧逸起身朝景星躬身施禮,“那師父好好休息調養,徒兒就不打擾了!”
別過了景星,寧逸帶著居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奵兒正坐在門邊,曬著大太陽打瞌睡。居娥白了奵兒一眼,扶著寧逸直接進了屋子。
寧逸終於還是憋不住,問道,“居娥不喜歡奵兒嗎?”
“奴婢能有什麼喜不喜歡的?人家可是屯騎校尉的千金,居娥怎麼敢高攀?”
“屯騎校尉?!”寧逸忙收住了聲,朝外張望了一下,又把居娥拉到裏間,小聲問道,“屯騎校尉的千金來物華宮做婢女?他們家難道已經窮得揭不開鍋了嗎?”
“哪會揭不開鍋啊,夫人您也太會說笑了!她是……”居娥湊到寧逸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寧逸倒抽了一口冷氣,難以置信地看著居娥問道,“管四娘知道有這樣的事麼?”
“知道又怎樣?人都送過來了,難不成還退回去嗎?”居娥無奈地嘟了嘟嘴。
寧逸心裏也是一陣煩亂,囑咐居娥道,“你平時替我多看著她點,不怕別的,就怕她給我招麻煩,唉……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