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學智對我們給予的關懷很多,但輪到我們對他本人服務的時候卻很少,要不是他後來做前列腺手術,我還真沒有機會為他服務。
為洪學智做手術,實際上是我們
與首長一次科學求證的合作
我給洪學智做手術是我從美國回來之後,那時與他就很熟悉了。因為他時常到301查體,經常願意找我們這些當時還是中青年專家的人聊一聊。每次見麵,他見我總是叫“老李”,我知道這是對我們的尊稱和信任。當他後來因前列腺肥大,發展到排尿困難時,他就讓人找我去處理。
我經過會診,建議他手術。但他問:“能不能不作手術啊?有人給我介紹注射療法。”他翻出個小本本說:“有內蒙古的、有河北、還有山東的……他們說不通過手術也有辦法,你了解一下,是不是真的有效啊!”
顯然,洪學智是希望調查一番再做決定,這是他一貫的工作方法。剛好我們也希望對一些新的療法進行一點考察,所以我就帶著另外一個醫生,到他說到的區域進行了一些調查,但調查結果讓我們比較失望,客觀效果不好。
我知道,洪學智關注注射療法,是有很多人給他建議,而且在建議時還誇大了結果。這件事也不難理解,一般領導同誌有病之後,同事、部下都很著急,大家關心領導是好事,但此事得講科學。因為有些建議者並不太懂科學,往往把一些偶然現象上升到必然的事實,有的還有一種心裏是想讓領導試一試,碰一碰運氣,但往往影響了領導的判斷,甚至還貽誤了治療,恐怕這些人多數是好心,但最終結果並不好。
在現實生活中,這樣的事我遇到的並不少,這也是我們醫生對一些好為領導操心者感到無奈的原因之一。
在經過認真的調查之後,我們把結果向洪學智進行了彙報。同時,再從醫學的角度向他作了解釋。洪學智是一個很尊重科學的人,最後他同意了手術……
洪學智的手術是我做的。同許多戰爭年代過來的首長們一樣,他很輕鬆,很從容,本人和家人都很配合醫生。給他做手術,實際上是我們與首長一次科學求證的合作!
令我“老李”時時記掛的“洪大個子”
2003年2月,是洪學智90歲的生日。當時,他為了避開大家祝壽和探望去了南方。不料,正趕上非典疫情爆發。他到深圳,據說大家都很緊張,但他在深圳住了下來,他相信黨和政府能領導人民戰勝這場災難。他不改行程,處事不驚,本身就是給當地組織和政府的一個支持!
據說,他90歲生日之際,沒有驚動其他人,隻是讓後輩們自費到深圳團聚,這事讓大家都非常感動。
我再次見他是在非典疫情過去之後,他到門診住院查體。
聽到這消息,我馬上趕到病房看他。一見麵,他非常高興,馬上站起來握手說:“喲!老李啊!你還專門來看我?你們這麼忙,不好意思啊!”
他說話老愛帶個“啊”字,思維敏捷,語言清晰,高高的個子,背也不駝,一副職業軍人的樣子。過去大夥愛叫他“洪大麻子”,也有人昵稱他“洪大個子”。他的確個子很高,臉上並非有麻子,是少時得天花留下的坑斑,現在的坑斑中雖滲入了一些老年斑,但還是顯得特別精神,行動也並不太顯老態。
看他爽朗健康的樣子,我不僅想起了在他家吃飯時的情景。那是在他當了全國政協副主席之後,可能有了點閑暇,他突然在過年時叫我們幾個老醫生去家裏吃飯。
那天,我們醫院的院長、政委和管保健的副院長,還有我們幾個老醫生應約到了他在北京西區的家中。一見到洪學智,我們就說:“給首長服務是我們的職責,哪有叫首長請我們吃飯的道理啊?”
洪學智則笑著說:“你們是我的客人嘛,感謝你們給我們看病啊!”
他們老兩口把大家請進客廳。我見客廳掛著一些書法條幅,還擺著一些民間雕塑,很簡樸,但很雅致。我們大夥坐下後,他同張文同誌就挨個給我們遞水果、遞茶。他除了讓我們吃啊、喝啊,就是掛念301的建設發展問題。
吃飯就在他的餐廳擺了兩張桌子,他們老兩口和孩子輪番給大家敬酒夾菜。輪到我給他獻酒時,他還是那句話:“老李啊!感謝你啊!”
當時洪學智已90歲了,我們也是70多的人了,想一想這些年在他的關懷下成為301醫院的一員,到國外學習,後來又深受首長的信任為軍隊服務,我心裏一直對他充滿敬意和感激。
這時,他雖年已九旬,但每年體檢的結果都反映他身體不錯,而且思想不老。據我所知,他雖進入高齡,但還堅持活到老、學到老。據他身邊的工作人員向我們介紹,老人家雖然退出領導崗位,還同大家一起學習“三個代表”的重要思想,每天收看電視新聞,關注國家的建設和軍隊的發展。在此,我祝願他能跨過百歲大關,那才是全軍將士的快樂哩!
(李炎唐,解放軍總醫院泌尿外科原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