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愛神的俘虜(3 / 3)

薩拉拿著法拉第的信,有些忐忑不安地來到父親的麵前,一邊向父親說明情況,一邊遞上了法拉第的信。她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等待著父親的回音。

巴納德先生戴上老花鏡,認認真真地看完信,從老花鏡的上方瞧著女兒,看到女兒滿臉通紅,老銀匠心裏笑了。他了解法拉第,他的人品、才能、性格、工作等各方麵都是無可挑剔的,宗教信仰還相同,他們兩人結合,是天生的一對、地配的一雙,他還有什麼說的呢?

可這老銀匠畢竟有豐富的社會經驗,他覺得這事不要急於求成,還是再考驗一下為好,於是他對女兒說:

“親愛的,你的那位法拉第先生是個聰明的哲學家呢!可是科學家遇上了愛情就會變成糊塗蟲。他將來會怎樣?孩子,你拿得準嗎?他的求愛是認真的,還是一時頭腦發熱?這樣吧,孩子,你和你姐姐先暫時離開倫敦,到拉姆斯蓋特去住一陣,讓法拉第先生的頭腦冷靜一下,看他冷靜下來以後說些什麼,怎麼辦,我們再作決定好嗎?”

薩拉跟著姐姐雷德太太到拉姆斯蓋特去了。法拉第聽到這個消息,頭腦不但沒有冷靜,反而熱了起來。他像失魂似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本來視科學研究如一命,可此時此刻,他的心裏是薩拉,在他心裏的天平上,這時的薩拉重於科學。他想薩拉,他一刻也不能離開薩拉!他跳上了驛車,跟到了拉姆斯蓋特。當天晚上,法拉第就找到了薩拉。這姑娘心裏又驚又喜,她問法拉第:“你怎麼來了。”

這法拉第把事先準備好的話忘得一幹二淨,他又不甘尷尬,於是就發起牢騷,說這拉姆斯蓋特如何不好,這裏的道路、旅舍、居民都如何如何壞等等。

“法拉第先生,”姑娘委屈地說,“你罵拉姆斯蓋特,是不是因為我在這裏?你既然討厭這個地方,為什麼還要來呢?”

法拉第急忙解釋說,他不是這個意思。剛才發牢騷那是因為心裏煩惱。拉姆斯蓋特再壞上一百倍、壞上一千倍,隻要你在這兒,我也是要來的。法拉第知道自己的言詞薩拉不願聽,他就改換了話題,談了倫敦的工作,談起了家裏的朋友和親人,這些才是薩拉喜歡聽的話題。

法拉第和薩拉一起待在拉姆斯蓋特,他們在一起吃飯,在一起交談。他們在一個晴朗的天氣裏,來到了多佛爾海邊,登上了一堵叫做“莎士比亞懸崖”的絕壁,頭挨頭、肩並肩地共同眺望隔海對麵的灰白色的法國海岸線。

法拉第向薩拉講述著法國,講述著歐洲大陸的風土人情,薩拉聽著聽著聽得著了迷。他們頭頂上是天空,腳底下是大海,海闊天空,使他們無比激動,無比喜悅。海風吹亂了他們的頭發,海水濺濕了他們的衣服,他們沐浴著大自然,接受著它的洗禮。他們感到這浩大的自然界,仿佛就隻有他們兩個人,就是在這美好的景觀中,薩拉答應了法拉第。

法拉第回到倫敦,他向皇家學院提出申請,申請在皇家學院的樓上得到兩間住房。皇家學院有規定,不夠一定的級別是不準帶家眷的。法拉第還需要等待。

在等待答複期間,法拉第繼續埋頭工作,但有時心神不安。他原來是忘我工作,現在是有時忘我,有時想到別人,想到她——薩拉。他不時地給薩拉寫信:

我親愛的薩拉:

身體的狀態會對思想產生多麼大的影響,說起來令人驚訝。今天一早上我都在想那封將在今晚寄給你的信,那封信非常令人高興,非常有意思。現在我累極了,卻還有那麼多事情要做,弄得我頭昏腦漲。你的形象在我腦海中不停地轉,我沒有能力叫它停下來,隻有把它讚美。我有千百句親切的話要對你說——請相信我,那些話都是發自內心深處的——但是我找不到恰當的言詞來表達。然而,當我在這裏沉思默想,把你思念的時候,什麼氯氣、試驗、油、戴維、鋼等等,還有水銀和其他50種科學上的東西,它們全在我的頭腦裏亂轉,使我越來越陷入蠢笨的窘境。

你的邁克爾

親愛的薩拉:

昨天夜裏我把鑰匙夾在書裏了。我急急忙忙把它找出來還掉,生怕人家找不到鑰匙會惹出麻煩。如果真的出了麻煩,這倒也會提醒你,我在這裏有多麼忙亂,因為我也缺少一把鑰匙——通向我心靈的鑰匙。然而我知道我的鑰匙在什麼地方,希望不久以後就能在這裏得到這把鑰匙,到那時候,皇家學院就會一切都井井有條。

你的邁克爾

鴻雁傳書,兩個年輕人的心深深地印在一起。他們苦於沒有房子,他們耐心等待著。一天,戴維爵士寫信給法拉第:

我已經對斯賓塞勳爵說了。我看你的願望有可能實現;不過在我見到你以前,不要對人講這件事。

不久,法拉第被提升為皇家學院事務主任,並且在布蘭德教授請假離任期間代理實驗室主任的職務。根據規定,事務主任可以攜帶家眷,在皇家學院的樓上占用兩間比較大的房間。他們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房間,兩個桑德曼教徒法拉第和薩拉迅速地舉行了婚禮,法拉第主張節儉,他的結婚不準備花一大筆錢,不進行繁瑣的儀式,他在婚禮前不久給薩拉的姐姐雷德太太寫信說:

在舉行婚禮這天,將沒有忙亂,喧鬧和奔走。從外表看,這一天將和其他日子一樣度過,因為我們期待和尋求的是內心的歡樂。

正像法拉第的信中說的那樣,婚禮那天是安安靜靜地度過的。法拉第沒有邀請許多親朋好友,他的恩師戴維爵士寫來了一封賀信:

希望你繼續努力,工作順利,在夏天做出許多成績。祝你婚後幸福,相信你一定會幸福的。親愛的法拉第先生,我是你真誠的朋友,祝賀你!

亨·戴維

結婚的早晨,新郎新娘去教堂,悄悄地舉行了婚禮儀式,隨後去新娘家裏搬東西,東西剛剛搬到皇家學院的大樓樓上,還沒有來得及收拾整理,實驗室的一位助手跑上樓來找法拉第說實驗室出了問題。法拉第一聽,二話沒說趕緊跟下樓,把新娘自己留在屋子裏,還有地麵上亂七八糟的東西。這新娘沒有氣也沒有怨,自己在家默默地收拾著、收拾著,想法拉第一會兒就會回來。

可是,法拉第在實驗室裏,一忙活就是大半天,他忽然一抬頭,看到外邊天空已經擦黑,他才想到樓上的新娘和一地的淩亂東西,他趕緊跑步上樓,推開門,看見屋子已經收拾得井井有條,新娘坐在那裏在休息,在等待。她沒有生氣,隻是說:

“唉,邁克爾,你看……我這樣布置房間可以嗎?”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邁克爾說。

新娘笑了,新郎也笑了,他們笑得是那樣的甜蜜……

新婚就是這樣安安靜靜地過去了,可是,它卻給法拉第留下了永生不忘的印象,它的每個小時、每分鍾都是值得紀念的。因為恬淡、幸福的家庭生活開始了。

從此以後,法拉第再也不擔心走出實驗室會餓著肚子,他有時在實驗室裏忙得顧不上吃飯,他可愛的妻子會跑下樓來叫他。法拉第觀察實驗離不開,她會把熱氣騰騰的飯菜送到實驗室來。不管他工作多麼忙,不管他走到哪裏,他的身後都有關心他的妻子,都有一個溫馨、幸福的家!

結婚以後,法拉第正忙著寫《電磁研究的曆史概況》的論文,他在市哲學會裏結識的一個朋友菲利浦先生是《哲學年刊》的編輯,他正等著法拉第的這篇稿子。盡管這樣,法拉第還是想把稿子放一放,準備和薩拉一起去度蜜月。可是薩拉說:

“不,親愛的,等你搞完吧!我們9月份去。9月22日還是你的生日呢!”

蜜月旅行開始了,法拉第和薩拉手挽手在海邊漫步。這一對情侶,常常引來人們的羨慕的眼光。這是形影不離的一對鴛鴦,兩人都是鬈曲的頭發、寬大的前額、清澈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子、堅毅而又豐潤的嘴。他們身上的每一根線條都是那樣勻稱、秀美,每一個舉動都那樣優雅、和諧,仿佛是造物主有意造出這一對情侶,借著他們向世上的人們宣告:

“相愛吧,愛情有多麼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