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回 訪奸人假公子正法 貶佞黨真義士封官(1 / 3)

且說包公正與展護衛、三義、四勇大家閑談,忽見李財進來稟道:“公孫先生與三位公子回來了。”包公道:“有請。”便立起身來迎出來道:“有勞先生,多有勞乏了。見了文大人,如何?”公孫策即將文大人之言一一稟明,又將大公子認出冒名的武吉祥也回明了;又言:“文大人叫把包興帶回來,說當堂已與假公子質對,那個私傳遞信的並不是他。”說至此,包興一瘸一點過來,參見相爺,將孫榮蠻打的情節述了一遍。包公安慰了他數語,叫他:“且自歇息將養去罷。”這裏眾人,從展爺起,大家與三位公子見了,俱各體諒包公必要與公子等敘家常,也就告辭了來至公所,立刻設席與包興壓驚。裏麵卻是相爺與三位公子接風撣塵,就在後麵同定夫人敘天倫之樂。包公見大公子、二公子雖是務農,他那言語渾厚,舉止安詳,頗有父風;至三公子,聰明特達,儒雅秀美,頗有大家風範。包公又問了問學業,雖然貫通,尚未精細,就有意要留在衙門讀書,是日,歡喜至甚,不必細表。

且說大理寺文大人次日繕了奏折,連龐太師的書信與開封府的來文,俱各隨折奏聞聖上。天子看了,又喜又惱;喜的是,包拯子侄並無此事,可見他傳家有法,不愧那詩書門第,將來總可以紹繼簪纓,為國家輔佐;惱的是,龐吉屢與包卿作對,總是他理虧,如今索性與孫榮、廖天成結為黨羽,全無顧忌,這不是有意要陷害大臣麼?他真要如此,叫朕也難以護庇。立刻傳旨:“將文彥博的原折、案卷、人犯俱交開封府審訊。”文大人領旨來到內閣,麵見包相,先將昨日審訊情由說了,又很誇三公子氣度不凡,將來不可限量,又言:“武吉祥進城之時,有人托言閣台派了包興私傳遞信,及至傳了包興到案,當麵質對,卻又不是。這其間不知有何人主使,閣台須要設法訪查此人,方稱硬證。”包公連連稱是,道:“多承指教,據小弟想來,既有個假包冕,必有個假包興,小弟回署必要訪出此人,以成信讞,庶不負兄台指示也。”

二人議論多時,方離了內閣,各歸衙署。包公回到開封府。誰知趙慶、武吉祥已由大理寺解來,立刻升堂。先將趙慶在一旁,聽他所說的與在興隆店所說的,不差分毫。後來他又說出:“錯認太師,誤投訴呈,實是小人情急之過,望乞相爺詳察。”說罷,匍匐在地。趙虎暗暗道:“這老笨物,幸虧我家相爺無事!倘或公子一步來遲,這一節事豈不是我老趙的攛掇麼?以後,似這樣的事,務要留神,切不可再莽撞了。”他這裏思索,隻聽包公吩咐道:“趙慶且自下去;將武吉祥帶上來。”左右答應,登時把武吉祥帶至當堂,打去刑具。包公仔細看時,他的麵龐果與三公子有些相仿,暗暗點頭,問道:“武吉祥,你為何假冒包冕?沿途詐了多少銀兩?一一訴上來!”包相這一問,因有龐吉的私書上麵有“查來各處數目,不得不問”。隻聽武吉祥回道:“小人武吉祥與兄弟武平安自從被大老爺逐出之後,毫無營運,便與小人兄弟計議,‘現今正是太原開廟之期,人人都去進香,咱們何不也去走走呢?’是小人兄弟說道:‘咱若去,別白去;我看你的麵龐頗似三公子,你何不詐稱三公子,就說奉太夫人之命,前往太原進香?逢州過縣,有我算做包旺,或遞帖,或拜望,至少也得些盤費。’哎呀,老爺呀!誰知到處不用費事,隻略說一聲,哪有送盤費的?全是送程儀的,或一百,或二百,至少的也是五十兩。後來不知怎麼傳揚開了,到處連公館也有了,一切酒飯供給,無所不備。小人哥兒兩個樂不可言!因手頭兒寬綽了,路上又雇了兩個伴當,以充服役。不想到了觀城縣,承差趙慶預備的公館,其實卻也不錯,隻因小人等貪得無厭,務要勒索三百兩銀,誰知從此處就犯了事了!老爺若問沿途詐了多少銀子,小人這裏有個折子,老爺請看就知道了。”說罷,從腰內摸了半天,掏出個折子來。左右接過,放在公案之上。包相打開看時,卻與龐吉查來的數目相符,複又問道:“武平安與那雇工人兩個都往哪裏去了?”武吉祥道:“小人原是公子的角色,到了那兒,‘居移氣,養移體’,到底兒心裏有些膽怯,連門兒也不敢出去;誰知那天拿小人之時,他等就都不見了。想是預知風聲,他們私行逃走,留下這魚頭,叫小人一個兒擇!小人冤枉嚇!老爺。”包公又問道:“你進城之時,有個包興給你送信,卻在何處?”武吉祥道:“就在路西飯鋪內說的話。”包相道:“若見了此人,你可認得麼?”武吉祥道:“若見麵時,小人認得。”包公叫他畫了供,暫且寄監。退堂來至書房,吩咐李財:“將今日當值的喚來,並傳快頭耿春、鄭平即刻來見。”李財領命,去不多時,當值的江樊、黃茂,外有快頭耿春、鄭平,四人來至書房,向上磕頭。包公道:“你四人到龐府左右細細訪查,如有麵貌與包興相仿的,隻管拿來。”“哦!”四人領命去了。包公又叫包興請公孫先生來商議具折複奏一切事體。

且說領了相諭的四人彼此計議,耿春同江樊一路,黃茂與鄭平一路,算做閑走的樣子,暗暗來至龐府,分為左右細細查看;也有進茶坊的,也有入酒肆的。真真事有湊巧,鄭、黃二人來至酒肆,迎頭走出個醉漢,旁邊有一人攙扶,這攙扶之人恰恰與包興有些相仿。鄭平看了,往旁邊一閃,讓他二人出了鋪子,鄭平卻把黃茂捏了一把,隨後也就跟了出來。剛出酒肆,卻見耿春、江樊從茶坊出來,黃茂、江樊努嘴兒,大家心心相照,暗暗跟在二人之後。聽那醉漢道:“老二嚇,你今兒請了我了,你算是包興兒的兄弟;你要是不請我嚇,你可就是包興的兒子咧!”說罷,哈哈大笑。又聽旁邊攙扶的那人道:“你滿嘴裏說的是什麼?喝點酒兒混噗哧,這叫人聽著是什麼意思!”醉漢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難道沒充過包興麼?”後麵四人聽了個真切,耿、鄭二人先搶了一步,迎頭攔住道:“你們的事犯了,不用走咧!”耿春早把醉漢用鐵鏈套上,旁邊那人登時唬的麵目焦黃,才待脫身要走,江樊卻從後麵用鐵鏈兜住,拉著就走。那醉漢還胡言亂語的道字號,講過節兒。四人也不理他,一直來到開封府,著二人看守,二人回話。包公尚在書房與公孫策商議奏折,見耿春、江樊二人進來,將如何遇見二人所說的言詞說了:“並有一人與包興相似,因此俱各拿到。”包相聽了,立刻升堂,先將醉漢帶上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醉漢道:“小人叫做龐明,在龐府帳房內寫帳。”包相問道:“那一個他叫什麼?”龐明道:“他叫龐光,也在龐府帳房裏,我們倆是同手兒的夥計。”包相道:“他既叫龐光,為何你又叫他包興呢?講!”龐明道:“這個……那兒……他是這麼件事情……他是那麼件事情呢。”包公吩咐:“掌嘴!”左右揚威,剛要上前,龐明道:“我說,我說!他原當過包興,得了十兩銀子,小人才嗷著喝了他個酒兒。因此才說兄弟咧,兒子咧,我們原本頑笑,並沒有打架拌嘴,冷不防上來幾個差人,把我上了鏈,又把他也鎖了。小人實實不知犯了什麼罪呀!”包公聽了,再也不往下問了,叫將龐明帶下去,把龐光帶上來。包公看了,果然有些仿佛包興,便嚇道:“龐光,快把假扮包興的情由訴上來!”龐光道:“此話從何說起!龐明是喝醉了,滿口胡說,並無此事嚇!老爺。”包相冷笑道:“現有對證,你這廝還敢狡展!”吩咐:“帶武吉祥當麵認來!”武吉祥見了龐光,毫無猶疑,連忙回道:“在飯鋪與小人說話的就是他。”龐光聽了,心下慌張。包公吩咐:“拉下去,重打二十!”打的龐光叫苦連天,不能不說,便將龐吉與孫榮、廖天成在書房如何定計的話說了:“惟恐包三公子膽小,不肯承認,故此叫小人假扮包興,告訴三公子,到了當堂,隻管應承,自有相爺解救等語。別的小人一概不知,望乞老爺明鑒。”說罷,不住的磕頭。包公叫他畫了供,同武吉祥一並寄監,俟參奏下來再行釋放。龐明無事,叫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