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意大利人入中國籍(1 / 3)

自一九一六年服務於遠東特務機關以後這幾年間,我熟識了許多中國的文官武將。其中之一是滿洲軍閥張作霖大帥。有好些機會,他認識了我的工作的性質,要我時常報告他在俄國的中國人的實際狀況,並且供給他別的有用的情報,而我總是高興傳送給他的。他屢次通知我倘若我決定留住在東方,他是喜歡我替他做事的。他的提議是動人的。我估量了一般情況,大戰後歐洲的殘破情形使我決定接受這邀請,因此,一九二○年九月二十四號我加入東三省督辦張作霖大帥的特務機關。

大帥要求我的第一個條件是不能使任何人知道我是替他做事的,除了黑龍江省長吳俊升而外,因為他是他的最親密的朋友,要我時常向他請示,而且要我使人相信我是還在我的本國和協約列強指揮之下的(注:在世界大戰期間我被協約軍情報處雇用,活動於滿洲、蒙古和西北利亞)。

我很少去謁見沈陽的張大帥,要去的時候必須在夜幕之下,穿著中國服裝,戴上黑眼鏡,把歐式的呢帽簷遮在眼睛上麵,並且由他的一個心腹的副官引導著。

我替張大帥工作了八年,而且這使我歡喜得要說我常常覺得他是一個光榮而且英武的男子。說得到做得到,他是一個忠心服務的人們的好上司;對於犯法背信的人們很嚴厲,他處置叛徒是毫不容情的。

在俄國,在蒙古,在高麗,和在中國的這些年代,我用各種姓名和各種護照進行我的工作。這全是幹這把戲所必需的手段。

我的任務是各式各樣的:收集政治情報,監視別國的間諜,緝捕土匪、軍火私販、毒品私販和白奴販賣者(這些販賣者輸出過幾千逃避革命的俄國年輕女人),以及製止蘇俄的和日本的活動。

因為適應環境,有時我必須專心經營各種職業和貿易,例如,蒙古金礦或煤礦調查專員,中國政府特派複興俄滿商業交通調查團的秘書,憑著這種資格我於一九一一年三月七號乘了第一次通車遊曆俄國;一九二二年,我是俄滿邊界重鎮滿洲裏的一家中俄合辦的報館的編輯;後來又在外蒙古的烏朗巴都(即庫倫)做幾家報館的通信員。

一九二三年二月我奉命調回沈陽,要我調查偷運軍火,那時這種私運是具有嚴重性質的。

最初兩個月我逗留在山海關、秦皇島以及津奉路各地,不久我的努力就得到了收獲。三月二號我初次沒收私運的五百支步槍。這些槍證明全是意大利造的,當他們在離山海關九英裏的地方偷過長城的時候,我捉住了他們。三月二十二號我又捉住了一千支來福槍,而且四月二十號我的夥伴在北戴河附近沒收了二百支意大利造的自動手槍。四月二十七號,在離海岸線較遠的地方,我捉住了一批帶著二千支來福槍的私販子。這些槍全是運給滿洲土匪的,土匪們正在使張大帥的事業增多困難,因為要提高生活水準和繁榮國家必先恢複法律和秩序。

因為我的活動結果使公眾和有關列強都知道了,當六月間我到天津的時候,我就接到意大利總領事加布勒裏的邀請,要我去見他。

我去了,他問我在天津幹些什麼事情。我回答我正在一次愉快的旅行之中。

他插嘴道:“不要對我說廢話,我很知道你在天津幹什麼,但是我警告你,你固然可以從中國當局方麵得到某種有力的證明文件,然而你總還是在我管轄之下的意大利人,倘若你再弄什麼麻煩,我就毫不遲疑地拘捕你,遣送回國。明白了吧,我沒有別的話講。”

我毫不吃驚地接受了這恐嚇。然而,我必須盡我的職責,並且決定這樣忠實地執行,不管犯罪的是什麼國籍。

在那一年夏季,我所沒收的東西之中有幾千支來福槍、手槍等等,還有二百公斤嗎啡和海洛因,以及一千五百公斤鴉片。

最後,十一月十四號,得到日本當局的同意和我的中國上司的支持,我去到停在天津的一隻日本輪船上,沒收了大約四千支意大利造的來福槍。這些槍是要運到廣東去的。第二天我看見當地報紙上登載著意國租界警備署長簽名的通告,我好笑了。那通告上說:“在日本輪船上查獲而中國當局所沒收之軍械雖係意大利製造品,但並非自駐津意國海軍兵營倉庫運出者。”

十一月十八號上午十點鍾,和我最好的一個意大利警官來看我。他顯然是很困惱的,他說了這麼些話:

“我的親愛的範士白,現在我負著一種反叛我自己的任務。總領事加布勒裏命令我通知你一個立刻執行的驅逐令。在半點鍾之內你必須到車站去準備搭十點四十五分的火車到上海。不許你對任何人說話或打電話,不過你可以告訴你的妻子,你有緊急事體就要到上海去,不要告訴她驅逐你的命令。我有命令,倘若你企圖通知任何人,就要你戴上手銬,由軍隊押解你到車站上。現在我的兵士都在那花園裏。我知道我此刻所做的事對於你是很不公道的,但是我必須盡我的職責,我希望你避免公開的侮辱,不要企圖拒捕,就算幫忙我吧。倘若承你答應我半點鍾之內到車站去,答應我在這時期內非經許可不通知任何人,那麼我就帶著衛士到車上去等你。”

我除了接受這些條件而外無法可想。我答應了這可憐的人,而且我隻告訴我的妻我有要緊事到上海去。半點鍾之後我被關在一輛車裏麵,其中有四個意國水兵和一個名叫羅馬諾裏的小官。

十一月十九號我們到了上海,我立刻就被轉解到意大利軍艦“蓋拉布裏亞”的密室裏。

幸而艦長是一位誠實的意大利人。他立刻召我到他麵前。我把我的困難情形告訴他,他就派一位軍官帶一封信給意國總領事洛西(deRossi),聲明他不願假借意大利皇家軍艦給任何非正式的使用,除非在當天下午四點鍾他接到證明拘留我的正式公文,他就要開釋我。到四點○五分的時候,公文還不見來,我離開軍艦成為自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