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我回一趟老家,坐大客。大客行駛時間6個小時,司機聲明除服務區停車一次,途中不停車。

與我鄰座的是一位南方女人——她身上穿了許多層毛衣和一件不合體的男式羽絨服,三十多歲。

說來好笑——車開兩個多小時,一對農村夫婦要下車,說上錯車了。司機答複:怎麼能上錯車?你買的是這個地方的票,上的是這趟車,怎麼能錯呢?

其夫說:我們不上這個地方,我們要上××,親戚把票給買錯了。

司機說,車上有監控錄像,不許停車,我必須把你拉到終點。

車上人哄笑。其婦說:求求你了,把我們拉到終點幹嗎呀?你不就點一腳刹車的事嗎?

司機歎氣說,我要被罰錢了。車停,這對夫婦作著揖下車。鄰座的南方女人跟著下車,售票員不讓,她說看車下的行李。我感覺車下麵有她一份重要的行李。

到了服務區,人下車活動,南方女人盯著車下麵的行李艙,最後一個上車。

一瞬間,我想到她行李裏是否夾帶毒品之類,況且她沉默寡言。

車到終點,天快黑了。我取行李時,看一眼南方女人的行李。是個1日紙箱,纏膠帶,上有窟窿眼。她雙手抱著紙箱,東張西望。

我問:“你需要幫助嗎?”

她問:“這兒離草原有多遠?”

我老家是內蒙古的小城,從這裏到草原,中間隔著上百公裏的農業區域。一個南方人,在陌生之城的薄暮時分問“草原還有多遠”,蠻搞笑。

我說了之後,她顯出失望。我說:“你肯定先要找旅店住下,就算草原隻有10裏遠,也要先住下。明天坐大客到巴林右旗、翁牛特旗,那裏都有草原。”

她說:“哪個旗好?”

這句話也挺搞笑。旗和縣一樣是行政建製,說不上好不好。我問:“你要做什麼?”

她搖頭。

我想到這個紙箱的神秘。這次回家,我和朋友約好去翁牛特草原,我們叫牧區。我告訴她明天有方便車去草原,如願搭乘把電話留下。

她問:“什麼旗?”

我說翁牛特旗。

她思索,“翁——牛——特,好,跟你一起去。”

翁牛特旗是蒙古語,跟牛和牛年都無關。第二天上午,我接她上車,一同上路。

開車的是我的朋友Y,這情況我事先說過,把她捎到一個可以稱作草原又有人煙的地方。

路上,Y問她:“你上草原幹啥?”

她答:“放飛一隻鷹。”

Y:“你從南方到內蒙古來就為放飛這隻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