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少年有些尷尬,但眼神卻頗為坦然,“是啊,我就是在這花柵欄裏出生的,生來不知爹是什麼玩意兒,跟著我老娘長大,自然就要住在這裏。”
西魯爾一怔,嗯了一聲,眼底卻有些憐憫了。這就難怪黑少年會養成這樣的性格了。每個人出生時都像是一張白紙,生長的環境則是筆墨,環境優雅,自然畫出美好的人生,環境汙濁難免畫出一生鬼畫符。
這時久未開口的楊開,卻邪邪地說道,“這是好地方啊,兄弟,那你可是沒少偷看那些白花花的…你懂的。”
黑少年驚訝地看了楊開一眼,似有些不敢自信,眼神怪怪地在楊開身上打量了幾眼,然後猥瑣地笑了,“嘿嘿,沒想到你也是同道中人…”忽的臉色一黯,又道,“隻可惜啊,風月閣一年不如一年,已經十幾年都沒來新姑娘了,哪有白花花…都是些吊鍾乳啊!”
“吊鍾乳?哥哥,啥事吊鍾乳…?”小聽娃好奇地道。
“啊…”
楊開腦門瞬間浮現一道黑線,嘿笑道,“沒啥,那隻是一種花…”
西魯爾嬌軀微顫,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少主這突然的轉臉也太邪惡了吧,竟然當著小聽娃與敖木木的麵兒,就跟拜財神說這些下流話。再這麼下去,後果…
正當西魯爾心中忐忑時,小巷子到頭了。拜財神說了句,“到了…”快走幾步推開了左邊矮牆上的一扇木門。木門嘎吱一聲打開,拜財神躡手躡腳的跟小偷似的,先把腦袋探了進去,看四下無人的樣子,才收回腦袋,嘿嘿笑道,“趕緊跟我走,別讓我娘發現了,不然等下又要揍我了!”
“噢!”
楊開點點頭,跟著黑少年走進木門,一看門裏是一片看起來像後院的地方,有幾座閣樓並排,閣樓前有一口老井,井邊豎起幾根竹竿用繩子相連晾曬著花花綠綠的衣裳,衣裳都有些陳舊了,像是穿了十幾年的樣子。
邊角處靠牆的地方長了不少雜草,應該有些日子沒打理了,有種空蕩蕩冷冷清清的感覺。
“咦,我老娘好像沒在,去哪了…”黑少年抬頭看著一座閣樓,喃喃地說了一句,也沒多想,轉過頭來,笑道,“我住的就是這裏咯,是你讓我帶你們來的,你們可別嫌棄地方不好。”
“怎麼會?你有這地方住比我小時候好多了,我小時候還隻能住橋洞。”楊開笑著說了一句,心裏卻莫名的有些酸楚,他想起了不知所蹤的爹娘,還有莫名其妙刻意接近他的老邪,那些剪不斷理還亂卻造就了他悲苦童年的事兒。
“你居然住橋洞…?”黑少年有些不信。
“沒錯,你以為我騙你呢?”
“太不可思議了,我原先以為你是個大家族的大少爺哩,現在看來你小時候比我還窮…唉,可是你現在多風光,連戮馬扇少王世峰都是想壓就壓…我可就沒這種命了。”黑少年不由自主地說。
楊開笑了笑,看似隨意地說,“誰說的,人呐一輩子能不能發達,有時候需要的隻是一次運氣,或許你會有好運氣呢?”
“屁!老子長這麼大,最大的運氣就撿過三兩銀子,結果沒放入口袋呢,就被老嫖客給打了一頓。”黑少年想起了特別憤怒的事,火冒三丈,一時都忘了是在跟自己想要討好的對象說話。
楊開也不計較,隻是笑了笑。這時,對麵的閣樓中,忽然傳來一聲驚呼,聽聲音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女孩,“爺爺,你醒醒,你快醒醒…你別睡著了…柯姨已經去山神廟替您祈福了…”
小女孩的聲音很大聲,很焦急,就連黑少年都聽到了。黑少年臉色一變,顧不上別的,撒開腿就就衝向對麵閣樓。這時候閣樓恰巧門開了,衝出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女孩神色驚慌,看到黑少年時頓時喜不自勝,撲過來就說,“財神哥你回來了,快,你快進去…爺爺他不行了,你快去看看,爺爺說要見你啊…”
“什麼!”黑少年非常震驚,柔聲安慰了小姑娘幾句,便衝進了閣樓。
楊開眼神變了變,一閃身也跟著進了閣樓,剛進去就看到一個枯瘦如柴的老人平躺在一張沒有被褥的幹巴巴的床板上,房間裏有股很濃的藥味。
黑少年蹲在床邊,對著老人不斷地喚著爺爺,喚了足足五六聲,老人才費力地睜開眼皮,露出一雙無神的行將就木的眼睛,看到黑少年時勉強亮了亮,卻也如油盡燈枯。
“財神啊…爺爺年紀大了,快走了…以後再也不能看到你們了,爺爺這輩子沒什麼不滿足的,隻是走之前還有兩件事放不下心,爺爺要你替我完成…”
人之將死,其言也哀,老人的聲音很微弱卻很堅定,還有一種難掩的悲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