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是蒼,我不是無歡。
——
晃晃悠悠回到住所,無歡隨手把傘一扔,在門前立了一會,抬手敲門。
理所當然地無人應答。
如果有一天隻要敲門就可以有人來開門——這樣的日子。
敲過三下,無歡抬起腳把厚重的青銅大門利落地踢開,整理好淩亂的裙擺然後進門。
記得很久很久以前,似乎有人這麼問著。他說,要不要搬來跟我一起住?
可是時間已經久到她記不住那個人的臉。
曾經說過要永遠陪著她的人啊,現在又在哪裏?
“地獄啊。”
手指擦過井口,沾上了滑膩的苔蘚。
從井口望進去是一片漆黑,能感覺到撲麵而來的潮氣。墨岐偏陰,冬天下起雪來的時候寒氣入骨,她是半步也出不了門的。
無歡探出手去,感覺指尖仿佛沾到水滴,於是又伸長了手往下探索。
“你想跳井?”有人冷不丁地出了聲,於是硬生生定住了她的動作。
“&8943;&8943;好可惜呢。”無歡收回手抬頭望向出聲的人,“你的傷倒是好得很快。”
“傳說中藍蓮的蓮子不是可以起死回生麼?”
“你吃了它?我以為你問我要它是為了別人。”無歡靠著井坐下,拍了拍身邊的地麵,“坐。”
“你信?”
“&8943;&8943;你說呢?”無歡偏過頭去輕笑,“你說,我便信,信與不信和我並沒有關係——你又何必拆穿我?”
“無歡。”手邊有人貼著坐下,然後那人開口,“是什麼意思?”
“不問世事。無悲、無喜、無嗔、無怒、無懼、無歡。”這當是蓮族人的生活規則,卻鮮有人遵守。
“你父母取的?”
“我自己。”無歡合眼,又笑。“彌,你認識我?”
“怎麼說?”
“你好像知道關於我、或者關於無音的很多事情,這不正常。”無歡的手指緩慢摩挲一片地上的樹葉,語調平靜輕柔,“而且,似乎很了解我。這樣的名字是我用來告誡自己的,而並非父母給予——這樣的推測,或者說定論,都表明你很了解我的性格。”
“若我不回答又如何?”
“不如何。”無歡微笑起身,“我累了,不送。”
那一抹背影很單薄,有一瞬間彌覺得整個院子都暗了下來,往她的背影湧過去。但——
這個人啊,就算是麵對全世界的黑暗也不曾退縮過。嘴角上揚,黑衣殺手低聲告誡自己,“&8943;&8943;時機還沒到。”
——
她做夢了。
夢裏有一隻木偶,木偶說謊鼻子會變長,木偶很想很想變成人。
然後夢醒了。
無歡支著桌子看了看天色,發現自己一覺睡到第二天下午。那麼久又那麼長的夜晚,她隻做了這麼一個夢,而夢又如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