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也不必細究,你我位分年齡也都相仿,不如我稱你為姐姐吧。”
“不可,還是我稱美人為姐姐吧。”
這時,紫荊表態道:“的確該以位分尊者為長。”
結果是她們互稱為姐姐。
“姐姐,昨日聽鄭夫人的意思,仿佛是想提拔含香閣那邊的娘家呢。不過這也在理,好歹也是王戚了,總不能還在市井中討生活。我好奇的是,同樣是位列良人,蘅安宮對姐姐的娘家又是如何安置的呢?”
夢曇冷笑了一聲,說:“我出身卑微,父親不過是個工匠,她當初位列中宮之時,拉攏我,說是要啟奏陛下封我父親官職,後來又說陛下不允許這樣封官,最後把我父親調去監管修建宮殿,你說監管修建宮殿就監管修建宮殿吧,好歹也是我父親喜歡會做的差事,可是偏偏還處處受製於鄭家,我鄒夢曇沒什麼本事,幫不了娘家。”
“我隻知道當初蘅安宮是太後和呂不韋安置在陛下身邊的,並不知道她的娘家,她的娘家很有勢力嗎?”
“姐姐,當初陛下沒有親政,呂不韋權傾朝野一手遮天的時候,鄭家是依附於呂不韋的,鄭家並不是靠做官起家的,她家是富商出身的,鄭家在秦國是數一數二的富豪,據說是富可敵國,當初呂不韋當權的時候,這兩家便官商結合,綁定在一起,鄭家靠著呂不韋也走向了官途。後來,呂不韋被削了相權以後,鄭家兄弟就踩著呂不韋的屍體上位了,現在鄭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鄭元昌鄭盛昌兄弟位居高位,有權有錢。”
梔子和紫荊都感到詫異,本以為夢曇不過是一個宮女出身的良人,平日裏好像也受人擺布,沒有存在感,沒想到她這麼有見識,不愧是當年能做秦王政頭號近身宮女的人,二人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
這些事情,梔子過去也從來不過問,也根本沒興趣,如今卻像挖寶藏一樣想去挖掘它。“可是,鄭家再怎麼有權有勢,這個天下始終陛下最大,陛下讓他興,他就興,陛下讓他往,他就亡。”
“美人姐姐,說是這麼說,但是陛下為什麼要讓他亡呢?有這麼個有能力又富甲一方的臣子忠心臣服於你,為你做事,你又何樂而不為,要他亡也隻是在他出現不忠心的時候。”
梔子點點頭,“這麼說,陛下本也重用鄭家的了?”
“那當然,姐姐,你想想看,您這次可能是犯了點個人錯誤,陛下就廢了你的後位,直接降你為美人;上次蘅安宮設計害姐姐你,燒毀北寧宮,做了一係列殺人放火的事情,結果陛下隻是廢了她後位軟禁了她,後來還恢複了她夫人的名號。姐姐,你想想,這是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人家有個好娘家。”
梔子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她總以為,他高高在上,手握著這個國家最高的權利,一切都是他說了算,他坐在那高高的位置上,可以為所欲為,這個國家這個宮裏所有人命運都掌握在他的手裏。“不可能的吧,難道陛下他也會有顧忌?我想,他肯定就是喜歡秋棠罷了。”梔子喃喃地說道。
“美人姐姐,你總是那麼單純,陛下雖然為王,但那個位置也不是那麼好做的,他需要平衡很多力量,我曾經看見他為了周旋朝中勢力算計到半夜,朝廷中那些人也不是些省油的燈,大多都比陛下年老有閱曆,要駕馭他們絕不是件容易的事,不是簡單用權利壓製就可以的。”
聽完這些話,梔子和紫荊都徹底為夢曇所震驚,她們昔日了沒放在眼裏的人居然如此有眼界和能力,不禁讓梔子感到慚愧,過去自己的確是傻得不諳世事,現在想想自己那段短暫的王後時光是多麼的荒唐。
“總之,”夢曇接著說,“姐姐要明白,蘅安宮是不會輕易倒下去的,隻要鄭家一日沒有衰落,蘅安宮就不會倒下去。昔日,姐姐本可以憑借陛下的寵愛壓倒蘅安宮,然而姐姐卻過於天真,現在再要上去就難了。姐姐有沒有發現,昔日裏一直站在你這邊的華陽宮都偏向蘅安宮了呢,華陽太後不過也是看著姐姐你再難臨駕於蘅安宮之上了呢。”
梔子默然,細細地品味著這些殘酷的現實,心中感到一陣陣不安與痛苦。
“夢曇,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有時候,她情願不知道啊。
“姐姐,你我不過是是同病相憐之人,同是被冷落之人,隻想在這冷宮中相互慰藉取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