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秋棠帶著扶蘇回蘅安宮去以後。
梔子拿著厚厚的一卷信來到書房,鄭重地將信交給秦王政,秦王政準備接的時候,梔子突然又將信收回來,緊緊地拽在手裏,“陛下,你可以不看嗎?”
“可以,那你把信拿回去吧,別寄了。”
梔子無奈,隻好把那卷信擱在幾案上,然後立即轉身走了,她怕他看到自己寫的信會嘲笑自己。
秦王政打開信帛,發現洋洋灑灑寫了好幾卷,她娟秀的字體寫在白娟上,煞是好看。他認真地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信上的內容如下:
父親:
父親近來可好?曾聽聞父親身體抱恙,梔子甚是擔憂,恨不能立即歸寧,侍奉湯藥於父親左右。然則實難如願,梔子惟願父親保重身體,日常起居須合理有序,萬不可因事務繁忙而費寢食。如感不適,應及時臥床休息……
梔子身處秦王宮,承蒙秦王陛下恩澤,一切安好,望父親切勿掛念擔心。
望父親多保重,梔子來日必當返鄉探望父親……
……
其中還有寫給她哥哥、弟弟以及家裏各種人的,也夾雜著木槿的一些話語,無非是寫日常瑣碎之語。雖則無聊,但是秦王政卻一字一句饒有興致地看完了,因為這可以窺探到她的內心,雖然有些話一看就是故意寫出來給他看的,比如什麼“梔子身處秦王宮,承蒙秦王陛下恩澤,一切安好”之類的話。
他同時也發覺了滴在卷帛上的眼淚,因為整潔的白色卷帛上偶爾有那麼一兩個字有化開的痕跡,他不禁搖搖頭,心想這些女人真是太多愁善感。
突然,他的目光被那些眼淚的痕跡所吸引,他仔細地看了下,發現眼淚的痕跡上帶著淡淡的紅色痕跡,他感到奇怪,但立即又想到,她的臉上是擦著胭脂的,定是眼淚劃過臉頰,帶著胭脂一起落在了絹帛上。
他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她粉淚垂掛如珠的情景,心中不禁泛起憐愛的漣漪。
雖然對她如此思念故鄉略微感到不滿,但是這封信沒問題,於是他將信交給張辛,讓張辛派專人送到趙國邯鄲白府去。
第二日,秦王政即去上朝,這次去追她耽擱了些時日沒上朝,積壓下許多事情需要處理。事務處理完後,秦王政準備下朝。
這時,呂不韋突然啟奏:“陛下,臣等於去年提出立後,但立後一事卻一直拖到現在也無定論。陛下,國不可無後,望陛下為王室安定為社稷考慮冊立王後。”
群臣也紛紛表奏立後。
於是,秦王政不得不又考慮這個問題來。他知道,他又必須在梔子和秋棠之間做一個選擇。
無可例外的,他自然得讓他們發表意見。“諸位卿家的意見呢?”
“臣等認為鄭夫人品貌端莊,大方嫻雅,又生有長公子,臣等認為鄭夫人乃國後不二人選。”
群臣紛紛讚同這一意見。這次,比起上一次,天平更加一邊倒向鄭秋棠這邊。
這時,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話了,是蒙恬:“陛下,臣認為可立白夫人為後,白夫人自入宮起,即日夜隨侍陛下左右,與陛下同起居於紫微正殿,正乃王後之位也。立後乃陛下家事,與社稷無關,陛下完全可隨自己心意。”
王賁也站出來說道:“臣讚同蒙將軍所言。”
這時,立在一側做侍衛長的李斯也跪下說道:“陛下,臣也讚同蒙少將軍所言。”
整個朝廷,唯有他們三個的意見不同,將籌碼壓在了春華夫人身上。
群臣自然不樂意了,有人反駁道:“且不說白夫人侍奉陛下多年仍無所出,就說這位夫人的品行,實在不端,且心懷異心,臣聽聞此次白夫人竟然私自逃離王宮,一心想要奔回趙國,竟引得陛下廢朝事親自前往迎接,此夫人如此輕佻惑主,於社稷於君王實乃不祥之事。”
其中,跟蒙恬家素來有冤仇的平定君(不是平原君)更是犀利地噴道:“臣也聽聞白夫人素來行為不端,蒙少將軍、王少將軍以及李侍衛長如此支持白夫人,據臣所知,三位都與白夫人相識,蒙少將軍更是親自救過白夫人,莫非是,三位曾受過白夫人的好處?”
這位平定君一心想著踩蒙恬等人,卻忘了分寸,不知道自己講的話有多麼過火。
隻見秦王政怒喝道:“放肆!”
朝中頓時安靜下來,平定君也突然意識到自己嚴重的失言,忙跪下求饒。
可秦王政卻異常怒火中燒,他無法忍受他們竟在朝廷中如此羞辱自己的尊嚴,他驟然起身地拔出佩劍,大步走下朝廷來。
眾人感覺不妙,立即膝行過來,堵住秦王政,祈求他饒恕他這叔父平定君。
平定君也忙磕頭求饒道:“陛下,臣為私仇所蒙蔽,一時信口雌黃,請陛下饒恕。”
秦王政轉身,氣憤地砍下幾案的一角,怒道:“朝廷之上,不議政事,卻在這兒嚼寡人的私事,這不是菜市場!從今往後,若再有人議論寡人之私事,下場如同這案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