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明總裁，這邊請。”
輕輕點頭，淺淺一笑，道明寺仰首打量這家兩層高的百貨公司。地點不便，光線不足，攤位淩亂，售貨員倒很勤快，上下互相照應，服務殷勤有禮。初次巡視，已有暖暖的感覺。杉菜能在這裏工作，倒也不錯。
“這裏多做熟客的生意吧。”道明寺看著客人與店員交流的目光問。
“呃……是的，”老店長躬身回答，奇怪新老板一來就問這樣的一個問題，怔了一會，陪笑著答：“我們經營的宗旨是讓客人感到家一樣的溫暖，很多客人都跟我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還不斷介紹新客光顧。”
“這樣啊，”道明寺稍停腳步，往店長定晴，說：“客源隱定，但顧客網絡擴張的速度就要費點心思。”
“呃……是……是……”店長又是一楞，道明寺進入百貨公司不夠十分鍾，就已經看穿他們經營的盲點。看著這位副總裁年紀輕輕，卻居然有著準確的洞悉力，一向不相信名牌的店長再也不敢質疑四大家族的訓練：“道明總裁，先到會客室坐坐吧。”
“不用了，還是到辦公室去吧，我想看看你們這半年的營業資料。”
“好的，好的，那……這邊請。”真恨發明紈褲子弟這四字的人，店長看著道明寺踏實認真的模樣，半點公子哥兒玩世不恭的味道也找不到，反而帶著不可名狀的壓力。店子交給這樣的一個財團，是榮幸，也是恐怖。
“新年好，歡迎各位光臨永恒百貨。……”乘著扶手電梯，快到辦公室，店內忽然響起廣播。
“這個……”人在梯上移，聲隨耳畔飄。由道明寺聽到廣播開始，一切事物都凝結在一點，那管電梯不斷把他往上推，他的心隻想跟廣播聲直往下飄。
“啊，是本店的宣傳廣播……”店長奇怪道明寺問這簡單不過的問題，正想回話的時候，道明寺卻舉掌一揮，示意他不要作聲。
“為慶祝新春佳節，本店進行全麵割價酬賓，所有貨品低至五折……”短短的電梯路程，寂靜的二人空間，店長一直呆望道明寺專心聆聽的神情，冷峻的麵孔隱隱露出笑意，生硬的廣播卻聽得陶醉非常。這個總裁究竟是甚麼構造？
“你們所有員工都要負責廣播嗎？”廣播完了好一會，道明寺擦了擦鼻子問。
“啊，不是的，廣播通常由助理店長負責。”
“助理店長要做這點兒事情嗎？”道明寺樣貌回複鎮定，可心裏仍是上下翻騰，壓根兒未平伏暈浪的狀態。
“哦，是的，我們管理層一向采用一條龍服務問責製，這個管理方法的問題，其實我們也……”
“不錯，”道明寺回頭給店長一個肯定的笑容：“比香港政府還要棒。”又昂首往前走去，應該帶路的店長反而墮後。不期的讚賞，使店長咀裏隻懂喃喃“不錯”二字，那個溫暖又電力十足的笑容，居然叫他一個老頭子也怦然心跳，麵紅耳熱。“道明總裁，請用茶。”辦公室內，店長請道明寺上坐，還奉上阿薩姆頂級紅茶，濃鬱帶勁的丹寧味逐級而上，光聞著已叫人精神為之一振。
“謝謝，”道明寺端起雕花銀柄的骨瓷小杯，輕呷一口濃茶，回視室內環境。原木條鋪上牆的半身，四方格的木板地，柚木辦公桌，純黑皮沙發，70年代的趨時氣派，21世紀的過時模樣。再看看店長，白發蒼蒼，卻不失領導者的風範。道明寺從他上茶的小動作看起，隻見他誠心奉茶、專心品茶，也不急著賣弄紅茶來曆、茶杯配搭、飲用學問等，華而不俗、實而有誠的態度自然流露，杉菜能夠跟著他，多少也有點得著：“大家都是道明集團的一份子，以後就不用太拘緊了。”道明寺指指手上的抔笑笑，店長立即會意點頭。然後轉身抱出幾份重要文件，邊翻頁邊解釋。道明寺把重要內容一一默記，參與意見的時候不多，卻每每中的。看著道明寺烔烔有神的目光，店長不由得越來越佩服這位年輕才俊。“我們的業務大致就是這樣。嗯，”店長看看手表，說：“我約了幾位店內高層員工跟總裁見麵，現在時候也差不多了，道明總裁請等一等，我去叫他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