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真冷啊。
這是穆依心中唯一的想法。明明自己很疲憊了,但腦子還是清醒的。
似乎聽到孩子的哭聲,穆依推開門,卻止步在門前。
忙前忙後一個月,穆依終於把家給搬了,醫館也開了。穆依數了數這一個月趕那侍衛多少次了。十五?十六?十七?
不記得了,但有侍衛幫忙收拾東西還是很好的。
入住的頭一天穆依便發覺家裏人少了些。嗯……沒時間做飯,沒時間打掃,沒時間帶小孩,沒時間整理……
這所以的一切,都是穆依在住的第一天發現自己以前被照顧得太好了,如今有點四肢不勤五穀不分了。所以他盤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準備請一個廚子和一個打雜的侍女。
但是,當侍衛出現在他眼前時他覺得有點憤怒了。
“不是和你說滾了嗎?”穆依抱著穆生,孩子在他懷中好奇地看著四周。
“我覺得我可以勝任貴府的管家,所以便過來了。”侍衛還是一副老實樣,穆依覺得自己被騙了。
“說吧,你到底是誰!”
“我叫白瑜,當年在宮中,我親眼看著你被抓,隻是當時我身單力薄,無法追上賊人,後來主子命我暗中查探此事,當時我潛入敵營……”
“滾!”穆依蒼白著臉,咬牙切齒地吐出這一句。穆生像是知道了抱著自己的人在顫抖,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穆依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至於暴戾得嚇著孩子。“不哭不哭,爹爹在這呢,生兒不哭,乖。”
“公子……”白瑜知道自己戳中了穆依心中的傷,當年之事他確實無能為力,但為此他心中一直覺得愧疚。所以當主子命他留在他們身旁看守時他內心有點高興。後來看到他們的狀況便覺得穆依可憐,所以才產生要補救的心思。
“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以為你知道當年的事就能以此要挾我嗎?別做夢了,在我這裏你什麼都得不到!”穆依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抱著穆生便離開了。
後來啊,後來白瑜還是進了穆府當管家。為什麼啊,因為白瑜天天守在穆府門前,硬生生地擋了所有求職的人,順帶所有看病的人,穆大夫為了自己的飯碗和一家老小的生計,不得已招了白瑜。
後來穆依還發現了,這個管家做飯還可以,可以順便省一次廚子的錢,當真是劃得來的。
後來有一次談話發現白瑜也是將門之後,並且還是家中獨子。
“你貴為公子,做飯這種事你怎麼那麼熟悉?”穆依問這話時穆生已經兩歲了,伸著手要白瑜抱,白瑜從穆依手中接過穆生,揉揉她的頭。
“父親很早就死了,據說是死在那個守和手中。那時我才十七歲吧。”
穆依頓時有點愣,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什麼沒有想著報仇?”
“不同人有不同的立場,我忠於我們的國君,他忠於他們的國君,同樣都是身不由己,沒有人天生願意讓別人受傷害,所以,沒有必要抱複。”
穆依自愧不如,一名醫者的慈悲心還不如一個拿刀之人。
白瑜這一住,便住到穆依拖著穆生雲遊之時。期間穆依還替白瑜操辦了婚事,一個清白家世的姑娘。
白瑜本不願意,一直推說自己年紀比穆依還小,不宜過早成家。穆依抱著穆生,說道:“穆生,叫爹爹!”
“爹!”穆生爽快地喊了一生,穆依笑著揉揉她的頭。
“我是你這年紀的時候,孩子都有了,你現在還推脫什麼呢?若是不喜歡那女子便直說,挑到喜歡便是了。”
白瑜吃了個啞巴虧,心中卻明白穆依的心思。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早不是那個孤獨的男子了,而過去的陰影,大概他也走出來了。
心病還需心藥醫,穆依覺得白瑜便是他的心藥,而白瑜卻覺得,時間改變了穆依,讓他成長了。
他記得很多時候穆依會一個人站在院子裏發呆,孤獨地凝望著。
有時候穆生會問他:“白叔叔,爹爹怎麼了?”
這種時候白瑜會笑著告訴她:“爹爹啊,是在和過去談話呢。”
小孩似懂非懂,但總有一天她會長大的,也會懂的。
穆依帶著穆生雲遊的時候穆生自己十歲了。臨走時穆依將穆府交給了白瑜,語重心長地對白瑜說:“我不會回來了,如果有一天我回來了,不能想多,那一定是我沒錢了。”
白瑜覺得這十年來穆依說話的方式改變的是天翻地覆啊。
最開始的時候我們都以為過不去的事,隨著時間的推逝,也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