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春寒酒暖(2 / 2)

我起身倒了一杯水給她,她如那個夥計所說必要用銀針檢驗,見沒有任何異常才敢喝。我看著奇怪,她笑了一下,冰冷的臉龐有了些許嘲諷的笑意,坐起身來,從枕頭下摸出一塊白色的碎布出來,攤開,我愣了一下,“自家性命若要保全,便隻能靠自己,什麼都靠不住,唯有這實實在在的物品能夠說明一切。”

那白布上十多根銀針上,針尖皆是青黑。

“他們怎麼敢……”

“怎麼不敢?我不過一介落魄之人,正如公主所說,人為刀俎我為肉,我自己若是不寶貝自己這一條性命,怕是沒人在意了。”越說她眼中越是黯淡,我知曉她想起了淩雲木的事,不知如何勸解。說實在的,這隱世三家如今全都糾纏在一起,這一切究竟是巧合還是必然?

“你好好養著身子,切記一切小心,我先出去了。總不能留在這裏,明日我再過來,還請一切小心。”我囑了她一聲站起來,想著要麵對的一切竟是疲憊萬分。我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必定要堅強,沒有了任何依靠我也隻能靠自己。

她點點頭,躺下身去。我想如今誰也沒有辦法靜心,我或是那已經離去的人。

推開門見原先那夥計便在外頭守著,一見我便殷勤地喊了句少夫人,我當即沉下臉,冷聲說道:“怕是承受不住你這話了,你家少主嬌妻在旁,我想自己受不得你這話,你也說不得這話。你們家夫人,是盛家的閨女,十五結姻緣,如今怕是有幾個孩兒了。”

夥計先是愣了愣,見我越說越刻薄有些訕訕:“夫人怕是想多了,少主吩咐我好生照料您,決不讓您受半點委屈呢。如今又讓您居主臥,這不擺明了心中隻您一人嗎?再說了,我可從未聽過少主別有娶妻之事,您是少主帶來的第一位夫人,少主重情義,自是不會讓您受半點委屈的。小兩口吵架是常有的事,過陣子便好了,少主寡言,不愛多說什麼,怕是這樣惹夫人生氣了吧?”

我冷笑,讓他給我引路。這話說得倒是妥帖,誰人不知南風當鋪生意遍布安國,這手下一個個都跟人精似的,到底是那人挑選的。

偌大的房子卻是簡樸,夥計一旁解釋說這房間原是給他準備的,奈何他從來不踏進這裏,家具什麼的也不敢隨意安排,便將基本的備下,餘下的便交由他自己打理了。我點點頭讓他將我的行李拿來,又讓他給我打些熱水洗澡。他見我神情淡漠也沒有多說什麼,離開之時我又讓他準備幾壇酒,又讓他給我準備白開水。

他先是疑惑,而後又釋然地笑了。關上門的瞬間臉上的一切表情全數斂去。欺騙一次可說是無奈,兩次的話可說是無奈,三次呢?

我不知道,我也沒有必要知道。我回到床邊,不願躺上屬於他的床,隻坐在床邊,趴著睡下,睡得不沉,迷迷蒙蒙夢見蒲公英開,他立於中間告訴我:是不停地追隨。

最終也不是是驚醒還是被敲門聲吵醒。苦笑一聲站起身開門,夥計帶著幾人將浴桶及熱水提了進來,他自己手中倒隻拿著一壇酒和一壺水。示意我一聲便放在桌上去了,隨後又有幾人搬了炭盆及炭來,我試了試水溫,回過頭來他們已是將炭給點好了。

遣了他們退下,我梳洗完之後見外頭夜色已漸漸轉黑,擦幹頭發之後我便將水倒個滿杯,餘下的全部倒掉裝上酒,聞了一下,酒倒是好久,是珍藏的女兒紅。隻可惜那夥計料錯了意,我恨極了他又如何會對他再有半分情意。

將酒置於炭爐上熱了一下,不一會便酒香逸滿屋,聞著卻是幾分酣,炭爐的溫度讓屋內暖了幾分,我見差不多便將酒全數倒掉,一個人坐於桌前,手中的茶杯隨著手腕的擺動輕輕搖晃,幾分迷離幾分醉。

隻可憐我對他的情意,轉眼之間竟化為虛無。人生本是如此,是我太過癡迷這鏡中花水中月,平白讓所有人落入為難之中。多少是蠢笨了些,但我時時刻刻不敢忘記,我是守和,是漢月身後的影子,是安國的將星。

“你喝酒了?”我微微抬頭看了他滿身風霜,抬眼對著他微微一笑,說道:“不,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