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俯身,吻上我的唇,我知道,他想要借此來掩蓋自己的恐懼,掩蓋自己的難過,就像我,用笑來掩藏自己的悲哀。
我驚訝他的忍耐力,情動之時他硬生生的忍了下來,眼中流露出的渴望讓我不忍。我不曉得情事,但我卻隱約知道他的難受。他起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所有衝動抑製在心口。眼睛通紅,像我們當初拚死廝殺的狼。
“淮南……”我有些害怕,他轉身背對著我,悶聲說了句對不起後徑直往外走去。他的背影在燈下拉出長長的影子,讓我想起寂寞苦修的苦行僧。
其實,是我該說對不起,是我挑起了你的情欲,卻又無能為力。對於他強忍的行為,心中思緒萬千,是感激,還是失望,無論如何,這個男人給予我最大的保護與體諒。
對不起。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已經朦朧睡下了。感受到些許涼意時我半睜開眼,紅眸入眼,格外深情。我嗯了一聲,疑惑他為何俯在床邊。他挑了挑我的發,指尖輕觸我的額,冰涼冰涼的。
“睡吧,我守著你。”我陷在他的眼中,像被蠱惑般閉上了雙眼,但是隱隱聽到他在說話,一直一直說,隻是我錯過了,錯過他的悲傷,他的難過,以及眼角落下的清淚。
那天夜裏做著一個夢,夢見自己化為一隻有著純白毛發的犬獒,柔軟的毛發在奔跑中化為與天一樣的藍。而我知道,那隻與他有著赤紅雙眼的狼就是他,太過相似的眼神,淡如水。我們彼此對立著,狼的眼中有著我今日所見的哀求。
但是我還是離開了,堅決而悲傷,帶著義無反顧的決絕。之後發生的一切像之前的一樣,我靜靜地躺在那裏,狼伏在我的身旁,眼中的光已是暗淡。如果說當初我以一個旁觀者來看待這一切,現在我可以切身地體會到狼的悲傷,像是石頭枯萎一般。
很難想象石頭枯萎是什麼樣子的,但是覺得應該用這個詞來形容夢中經曆的一切。
前生往世,難道人真的有轉世嗎?而我們的前世便是我所夢見的嗎?那夢中飄灑的合歡花又是什麼,所謂的千年究竟有著怎樣的秘密和悲傷?
我不知道。
醒來之時仿若度過許久的光陰似的,但實際上我不過睡下三個時辰而已。但是他已不在身旁,我有些茫然,起身四處尋找,最終還是在那開滿蒲公英的院子中尋到正在習武的他。遠遠地看著他,天際不過微微泛白,他的眉間少了一絲溫和,多了一份肅殺。
好幾次發誓要成為和他一樣強的人,慢慢卻發現,無論多麼強大的人,都躲不過一個情字。像我的父親王淩,鎮國大將軍又如何,最終卻因我母後的去世而了結自己。自始自終,他不過是被利用的人而已,隻是他心甘情願。
而他,說到底也不過如此,為情所困,甘願守在我身旁,為我付出,為我遮風擋雨。不同的是,我們終究還是了解對方的,也可以體諒對方的,隻這一點,我們比天下那些苦苦掙紮的人好許多,就如柳含梢。
我們還是該滿足的,不可祈望過多。相知相守本是件不易的事,若沒有緣,也不過過眼就忘,如今我們也是幸運的了。
“想什麼?該去梳洗後才出來的。”他推著我進門,我還以輕微的笑。
“曾經想著,總有一日要成為與你並肩而戰的人,現在還在想,那天究竟會何時來到呢?”結果他遞過來的麵巾,我感慨的說道,他一如既往地安靜,忽然發現他是會將溫情留在昨日的人,這樣的人著實難以相處。
“會有那麼一天的。”他將麵巾丟在水中洗了洗,擰幹之後又遞給我,我咧嘴笑著,接過擦了擦,眼光及到手中的紅絲帶,不禁暗暗感傷了一番,越是留戀,越是容易想太多。“會沒事的。”他又說了一句,我想著他怎麼就那麼容易就看破我的心思,這樣我要是想要欺瞞他該怎麼辦呢?
早飯還是他做的簡單小菜,我覺得自己在他的喂養下變得挑剔了,我舒服地眯著眼,他收拾著殘局,忽然覺得他像個小媳婦,頓時覺得不好意思,便幹脆起身幫忙。
“他來了。”淮南擋住了我伸出的手,又緊緊地牽住。“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他放下手中的一切,越過椅子抱住了我,安靜的,留戀的,在我耳畔輕聲說道:“回來。”
回來……我緊緊的握住雙拳,將自己的所有情緒壓製住,外頭,淩雲木的聲音已經想起,他不知曉一切,話語還似之前一樣帶著俏皮:“守和,不要賴床了,老讓我等,就不會快點嗎?”
我推開他,開門之前我回過頭,久久地凝視他,笑著:“去幫我查一些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