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九月,但天氣還未轉涼,擾人煩躁的燥熱,惹得戶戶閉門不出。尤其是到了正午時分,本該繁華喧鬧的街弄一下子冷清起來。
此城並不大,然而地理位置極佳,城高略低於地麵,且三麵阻山,一麵臨河,易守難攻。不過在這長達數百年的太平盛世,這兵家必爭之地也被冷落了。雖說如此,但畢竟三麵是山一麵是水,風景倒也是極好的。久而久之,竟發展成了郊遊散心之處,也惹得不少名人官吏來此休閑。這偏遠的小城竟發展出一番繁榮景象。
太陽漸漸西行,不覺間天色已黑,小城也早早入眠,寂寥無人。月光柔和的灑下,樹影婆娑。城門前站崗的士兵慵懶地倚靠在城牆上打盹,三三兩兩地聚集著,幾乎算完全沒有防備。但畢竟平時他們的工作也就驅趕些野獸,也沒有人會對這名不經傳的小城打什麼主意,而且近百年簡直太平的要緊,報上給皇上的奏折基本沒有令人心煩的,有的話也就幾人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打打鬧鬧罷了。
但這太平,是不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就不得而知了。
也許,暴風雨就是今晚呢。
城牆角的陰影扭曲了一下,像是有什麼惡魔從中鑽出來了一樣。
“啊~有點冷啊”一個士兵打著哈氣說。“哈哈,你昨天晚上幸苦過分了吧,體力不支咯。”另一個士兵打趣道,“年輕人,注意休息啊。”之前講話的士兵臉一紅,剛想說什麼,但再也沒有下文。
隻見他身體突然一軟,向後倒下。一雙手從他身後伸出,穩穩接住,愣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以致背對著他的幾人完全沒有察覺到。這雙手的主人也隨後走了出來,也是一副士兵的模樣,但漆黑盔甲顯得十分奪目。
與此同時,其他的士兵也幽幽倒下,一會功夫,十多人的守城小隊已完全調包,神不知鬼不覺,連原先那些人的身體也不知所蹤。
黑甲士兵的紀律很嚴格,做完這一切之後竟沒有任何一人說話。小城城門向北,這些人也全麵部朝北,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許久,老天似乎也不耐煩了,下起了,小雨,像是催促未歸的人。士兵們也依然不動,宛如生鐵鑄成的雕像。
時間飛逝,約半個時辰,向北極目所及,毫無征兆地跳出了一個微微的光點,“啟明星嗎?”一個人終於忍不住,輕聲問向旁邊的同伴。隻見那顆“星星”在雨中微弱的像是要熄滅一樣。
“不,是燈籠”另一人個人也輕聲作答。果然,隨著時間推移,“星星”逐漸變大,果然是盞燈籠。“不愧是......”他的話沒有說完,後半句像是消失在風中了一樣,誰也沒有聽見,但誰也沒有在意,像是大家都知道的一個結果。
“終於來了啊”又有一個人說道,他並沒有壓低聲音,每一個人不費力的都清楚聽到了。他的語氣十分平淡,加上這套黑甲有麵部的遮掩,看不見表情,也不知來的人是敵是友。
此時燈籠已有半個指節大小,但也停了下來。約十來丈外,終於看清了來人一個老婆婆提著燈籠,暮年的神態讓人忍不住想去攙扶一把,而她身後還站著一個少年,約十五六歲的樣子,漆黑的大傘下一襲黑色長衫在風中擺動。
士兵們無聲的對峙著,終於,其中有一個向前跨出了一步,卻是緩慢且沉重地彎下了腰,數十名士兵也齊齊鞠躬。
老婆婆自覺的讓開了半步,讓男孩站到了前麵。男孩安靜的站著,如同君王審視自己的軍隊。雨停風歇,月光柔和的落下,落在他蒼白的臉上。他眼裏倒映著小城,裏麵透著孤獨和悲傷,像是來參加誰的葬禮,他也許是來參加“和平”的葬禮。風略掀起他的衣襟,露出白底赤字的玉牌,隻見上麵用小篆雕刻著的字,娟秀中滲透著猙獰:
“坤·甲子”
風靜雲散,月光終於照進了小城,城樓上,溫玉色的牌匾仿佛與男孩的玉牌相映生輝,隻見兩個遒勁的大字:
“鹹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