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麼一個小時過後,狹小的停屍房值班室內,在泛黃燈光的映襯下,這對出於突發情況而組成的‘叔侄’兩人正相視而坐。
“咳咳咳,恩公,您今天怎麼會突然出現?難道是您要離開這裏了?”
初聞之下,此時易老頭的話語似乎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為何短短地時間內他對於這個年輕男子的稱呼以及態度是一換再換?但若是細想,恐怕易老頭現在的話語才是他出於內心的寫照吧!
“無他,也就是在裏麵呆得有些悶,恰好想出來罷了。”
“哦,聽您這樣說我可就放心了,也是,出來透透氣也好。”滿懷欣慰的感歎了一番過後,易老頭這才又繼續道:“恩公,不瞞您說,最近我總會時常回憶起小時候的往事,特別是與恩公早年的第一次相遇,哈哈,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恍如昨日啊!”
“花謝花開終常在,一夢春秋伴人愁!”
望著身前依舊徘徊在過往的故人,這位神秘的年輕男子似乎也想到了什麼
“對了,三年前你我再遇之際,你不是說珍藏了一瓶上好的佳釀想與我把酒言歡嗎?那日既已錯過,何不趁今朝補遺?”
聽對方這麼一說,易老頭那近乎渾濁的雙眸突然間換發出一抹亮色
“恩公,您說的也正是我內心所想,這瓶佳釀我可是一直藏放在此處,就等著能有機會和您共飲!”
情喜之下,易老頭連忙起身,接連快上幾步便向著自己藏酒的方位奔去,望著易老頭那如同孩提般歡呼雀躍的背影,恍惚間,這位神秘年輕男子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位天真不懂世事的小孩,當光影交錯,兩人重疊相融,誰曾想,已過一甲子有餘!
月陰撫晚,酒過三巡,已有些麵露醉意的易老頭當真敞開了話匣子
“恩公,現在我回想自己這一世,平淡無奇且碌碌無為,我易肖雲唯一值得慶幸的頭等大事便是當年遇到了恩公您,哎,那日,要不是恩公您仗義行俠,將年幼的我和父母從山賊的手中救下並一路相送,恐怕,我與父母早已散化為一堆黃土。此等恩情,我就是做牛做馬也是無以為報啊!”
默默地將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過後
“陳年舊事,何足掛齒。既見,便是緣,既有緣,變回重逢,人生在世,無非它也!隻是,光陰無信,人未嚐盡,卻已白了頭!”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這位麻布裹身的年輕神秘男子看似雲淡風輕的低吟,卻偏偏句句紮在了易老頭的心坎之上!
對於恩公的這番感慨,已到古稀之年的他必然心有戚戚而不知言,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此時此刻,易老頭心中卻更加心疼起自己的這位恩公來。
命運這個東西確實也隻能用神奇來加以形容,若不是三年前某個大雨磅礴的夜晚,若不是他恰巧在某個天橋下駐足,若不是他心存善念多看了蜷縮於牆角某個行裝如同乞丐的一眼,他便不會再也恩公有再見之日,他也不會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長生不老的傳說!
雖然易老頭不知道恩公究竟已經在這世上活了多久,但他現在卻能體會到恩公心境下那種不被歲月侵蝕的孤寂與悲涼,一可謂‘繁華萬事盡我眼,卻淒笑無人言!’
三巡酒過,瓶底見空,十分突兀的,神秘的年輕男子問出了一個看似奇怪的問題“你心裏還有什麼遺憾嗎?”
乍一聽之下,原本低頭‘釣魚’的易老頭突然愣了愣神,稍後他便又再次的回歸了醉態,隻是當他再次抬頭看向麵前的恩公之際,他的手裏,已經多出了一張照片。
“恩公,剛剛我仔細的回想了一番,要說我現在真有什麼遺憾,那就是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您看。”
說罷,易老頭便連忙晃動著將握在手裏的照片交到了對方的手中,待對方開始端詳之際,他這才長歎了一口粗氣道:“恩公,這,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叫易風。”
說罷,易老頭竟十分突兀的慘笑了幾聲“也不知道是我命不好,還是這小兔崽子命差,原本有了他,我算是老來得子,這對於我們一家來說那也是大喜事啊,但也正是他的降世,致使他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妻子,難產,去了!”
將杯中剩餘的酒水猛的灌進去過後,易老頭才又猛的用雙手刷了幾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