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益王宮的第九日,我終於來到了桐山腳下。正值午後時分,日頭卻躲在密密的雲層後,幹冷的空氣中突然嗅到一絲淡淡的水汽,仰頭見空中竟飄起了鵝毛般的大雪,晶瑩的雪花像舞動的精靈悄然落在我紅色的鬥篷上,片刻便沒了蹤影。
翻身下馬來到唐歡住的院子前,抬手叩響了院門,估摸著有半柱香的時間院中才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昭文公主一襲海棠紅緞袍,披了件花色狐皮滾邊的大氅神色懨懨的走了出來,一隻灰毛白喙的小鳥正窩在她的領子裏。
昭文公主抬眼見院門前站的是我,黯淡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樂兒,你怎麼回來了!”她趕忙上前將院門打開又回頭對著屋內喊道:“歡哥!你快出來看看誰來了!”
昭文公主將我迎進了屋內,唐歡正披了衣服從內室出來,幾個月不見唐歡倒是消瘦不少,一雙碩大的眼睛顯得更加突兀了,他見到我先是一喜,隨後又蹙起眉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你怎麼回來了?”
我將鬥篷脫下來放到美人榻上,徑自坐到火爐前伸出冰冷的雙手來烤火,將此行的目的告訴了他們。昭文公主點了點頭,當即轉身去取紙筆來作畫。
我湊到唐歡近前好奇的問:“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怎的見你和昭文公主都有些異樣?”
“婁王病篤,怕是時日無多了,唉!世子慕賢依舊沉迷於花天酒地,若他再這般不務正業,到時就算益國不攻打過來,婁國恐怕也還是會亡……”唐歡沏了杯熱茶遞到我手中,麵色甚是沉重道。
我眼前閃出了那日在婁王宮門前見到的慕賢,十七八歲的年紀,一身明黃色錦衣,綰著整齊的發髻,相貌平平,骨子裏卻透著一股邪氣。他貴為一國世子卻聲名狼藉,幾乎所有人提到他時唯一想到的五個字便是朽木不可雕。
其實我心裏很想說讓唐歡反了他,有昭文公主相助拿下這婁國的天下也未嚐不是好辦法,可是這麼說的話也忒大逆不道了,便生生將話咽了下去。
昭文公主說百鳥朝鳳圖可以在三日內完成,隻是她這三日不能休息,也不能被外界打擾,於是乎我和唐歡就開始輪流照顧她的衣食。
三日之後當昭文公主將一張色彩豔麗,畫工精細的百鳥朝鳳圖攤開在我眼前時,我震驚了很久,隨即又開始覺得老天爺是母的,為毛昭文公主既有才又有貌,還作得如此好的畫?
唐歡將畫卷好,裝進一個牛皮製的畫桶裏交給我,我拿過畫才猛然想到一件事:“哥哥,你得幫我一個忙,此行隨我來的還有一個人,但是在桐詹城外與我失散了,我現在趕著回去交畫,得麻煩你幫我尋她,你若尋到了便讓不歸來給我報個信,我也好安下心來。”
唐歡喚來閃電道:“路上積雪很厚,不太好走,不若我現在就去尋,也正好可以順路送你一程。”
我甚感激的點點頭,跨上馬背和昭文公主道別後,便跟著唐歡一路來到了桐詹城外,將雅姿的姓名年齡容貌裝束等等交代清楚後,我才策馬獨自一人往益國進發。
蒙汗藥的事不知維洛有沒有生我的氣,待我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跟他道歉才是。